沉沙忙道:“不用了,已经禁足了!听说今早把打扫先皇后故居的宫人吓得厉害,不得已去向御前的李内竖禀了,李内竖一番考量,还是把陛下叫起来了…然后就……”
我掩面一叹:“算了。禁多久来着?什么时候能探视了告诉我一声,我再去看看他。”
我心估摸着卞容意这大不敬的事面壁思过少说得几天,没想着第二日就解了禁。
还是那位李内竖亲自来传的口谕。
我也一并去了正安殿,卞容意面如死灰地坐在地上,只听李内竖说:“陛下说,望您今后,少生些是非。唉,老奴知道您思念宽襄皇后,其实陛下心里也极苦。”
卞容意讷讷道:“我…我没有喝酒。”
李内竖一愣,幽幽劝道:“殿下!”
卞容意面上不见得很着急,似乎已经认了,但还是坚持道:“我真的没有。”
颇有些年纪的李内竖无奈摇了摇头,弯着腰道:“老奴什么主也做不得的呀。殿下歇息,老奴告退了。”
卞容意还在兀自发怔,我不得已,出面替了他这送客的礼节,好歹是皇帝的亲信。我边送边问:“陛下解了太子的禁,还说什么没有?”
他一听便笑了,道:“隽山君是想问,为何陛下这么快便解禁吧。”
我忙道:“正是。”
李内竖悠悠踱着闲步,笑着朝我抛过一个眼色来:“今天四殿下入宫了,特地为着这事儿来的,跟陛下求了好久的情。老奴过来的时候四殿下还没走呢。”
我配合地攒起一脸感恩:“啊?四殿下真是仁厚。怎么求的?”
他道:“自然是说‘储君之威信不可乱’,什么的。”
我连连点头:“谢谢内竖。”
然而他前脚一走,我后脚就变了脸。
我对卞征不信任在先,此番虽然明明是他伸手相助,却不容我不先往卑劣的境界想想。卞征那么一个人,年纪轻轻就坐稳了秋官一把手的位置,婚约定的是柏家,除了出身不明朗其余哪样资质不是人中龙凤。卞容意这副没用的样子,值得他死心塌地?
我是小人之心。毕竟我就没在这破地方见过君子。
我走向殿中央的卞容意,边走边道:“都出去。我与殿下说说话。”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犹犹豫豫,没有制止。
从我搬进桂宫到现在,卞容意绝少理睬我,可以说是不闻不问。就算他还处在丧母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对我的这副样子也着实令人费解。
但他也不为难我。甚至我怀疑,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桂宫横行霸道。
正安殿清了场,我在他身边蹲下,他仍然一副不愿接近的样子,我见怪不怪,直接开口:“殿下。你能不能和妾身说说,前天夜里是怎么了?”
他嗫嚅许久,最终却敷衍道:“没怎么。”
我尽量耐心:“您真是思母心切?”
他一双黑眸点了漆似的,好像有点动气,但又不擅长发脾气:“我没有喝酒!我说我没喝你信吗!”
我盯着他:“你解释我就信。”我去捉他的手,“殿下,妾身永远是向着您的。”
卞容意被我抓到的那只手剧烈一颤,但没有抽走,垂着眼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本来是不愿意回正安殿,在宫里走,突然就想母后了。母后的昭阳殿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我待着待着,可能是困了,总之后面我什么都不记得。”
他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怔道:“没别的了?”
他的眼睛还盯在我们相握的手上:“没了,真没了。之后我就头昏脑胀,被人推起来,周围一股酒气。”
“可你根本就没带酒?”
“我没带啊!”
卞容意也是到了着急处,竟然大叫了一声。
我蹙眉道:“好了。现在只好先这样了,昭阳殿里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必然蹊跷,还是待妾身去看看吧。”
他犹豫地看着我,憋了半天,道:“那你可以把手放开了吧……”
我一愣,哭笑不得:“殿下就如此嫌恶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