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总算醒了,老夫人一早唤荷儿过来好几趟了。”

昨日卞老三在厅堂中晕过去,大夫过来只话她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众人才歇了心,由利川安将她抱回了西苑歇着。

如今足足过了一日一夜,等她完全褪了酒劲醒来,已然日上三竿。

珠宝一早就在卞老三厢房门口守着,过了午饭的时间,又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卞老三总算推开了房门。

珠宝碎步随着卞老三入了屋,端着准备好的温水布帕伺候着卞老三洗漱好,方又转身出了屋。

金银也从柜中取来一袭黛蓝织锦长裙,细致掸直了为卞老三披上,瞧着卞老三半睡半醒打呵欠的模样,不由得轻声笑了笑,说道:“小姐昨夜可是睡得不好?”

卞老三睁着一双死鱼眼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如今已是夏末,天暗下来,便是又要下雨了,连老天都不作美。

她沉沉叹了口气,“我昨夜做了个噩梦,那梦可怕了些。”

金银疑惑,她家小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会叫一个梦吓丢了魂,“不知小姐梦见的是何物?”

卞老三无力在妆台前坐下来,扼腕长叹,“唉,梦里有只狐狸话我轻薄了他,下了套要我钻,偏生将我吃得死死的。”

“小姐说的可是姑爷?”

卞老三转头看着她,愣住:“你也梦见那狐狸精了?”

金银浅浅扬了嘴角,笑了,“小姐许是睡得久了,将昨日的事与梦境混了。”

话落,门口便有个胖团子颠颠地跑了进来,口角还留着吃食沾上的饼屑儿,边跑边脆生生地喊“娘亲”。

卞老三眼前一黑,又要晕过去,那胖墩儿却是挤巴着爬上了椅坐在卞老三怀里,沾了蜜糖的小短手抬高了,伸了最长的两只指头,戳进了她鼻孔里。

金银本还瞧着团子可爱,看他做了这样的事情,顿时白了脸,“小少爷可莫要这样!”

照着卞老三的臭脾气,这小团子怕是要活不长久!可卞老三只是歪在椅上沉沉闭了眼,半天没个动静。

金银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处,又听见她主子急切喊了她:“金银,你快掐我一把,我怕是又要坠入那噩梦里了。”

金银咽了咽口水,怯怯走近了,伸手覆上卞老三的手,还未拧到,卞老三却已经瞪圆了眼,嗷嗷惨叫起来。

后背凉飕飕冒了冷汗,金银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泪水汪汪望着那座上的人,“奴婢错了。”

卞老三未搭理她,只拎起那胆大包天的团子,凶狠瞪着,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伸拳缩臂宛若要打人,“谁要你抠我鼻子的!?”

胖团子瞬间没了胆儿,圆溜溜一双眼瞧着卞老三,可爱的脸上满是惊惧,脑袋缩在衣领里,细声应道:“爹爹说,娘亲若是要晕,小小便掐娘亲的人中,娘亲便能醒来了。”

爹爹!?

想起昨日那狐狸的连篇鬼话,卞老三俏脸又再黑了几分,那句见得多了,他倒真胡诌得出口!

那两年她在浮山呆的日子也不过才半月余,那厮上哪里与她赤诚相见!

她冲着团子眯起眼睛,又作势挥了挥拳,咬牙切齿道:“老娘问一句你答一句,再敢说半句假话,老娘剁了你炖汤!”

团子眼里蓄了泪水,怯生生点了点头,“娘亲……”

“再敢叫我娘亲,老娘先将你舌头割了!”

团子用力吸了吸鼻子,泪花在眼里翻滚着,还努力控制着莫要叫泪珠掉下来,“小小懂了。”

卞老三随手一甩将他扔在地上,翘了高高的二郎腿坐着,吊儿郎当抖着腿,又取了桌上的簪子一边剔着牙,俨然一副土匪的做派。

看那团子青了脸,她冷哼一声,用那镶珠梅花金簪敲了敲桌面,语气似在审问嫌犯:“说!你亲娘是哪家的?”

团子天真地歪着脑袋,“卞家的。”

听了这句,卞老三皱了皱眉,又记起昨日小团子在府门前说的话,敲着金簪凝视着他,心中暗暗思索着。

这小娃娃年岁尚小还不辨是非,若是那狐狸昨日连这团子也骗了,也不算这团子胡说。想来,这团子也是命苦,亲娘没下落,亲爹却是个骗子。

卞老三挑了挑眉,换了个坐姿,“你爹又是做什么的?”

“爹爹是个好人。”

“小鬼头,你当我在跟你玩么?再不说实话,老娘当真剁了你喂狗!”

小团子想起利川安昨夜说的话,为了自己的肚皮,很守信地选择了与贼同行,他抬手抹一把眼泪,委屈瘪了瘪嘴:“爹爹说,娘亲若要欺负小小,小小就去告诉太姥姥和姥爷,叫娘亲也试试被欺负的滋味。”

女匪听了这句顿时板了面孔,重重将金簪拍在桌面,抬脚就要踹人。

珠宝方才进屋便瞧见这一幕,顿时吓白了脸,急急跑过去将团子抱起,将团子放远了,双膝一软,矮身跪了下来:“小少爷调皮惹事,小姐应当生气,可小娃娃禁不起小姐一脚,小姐要罚,便罚珠宝罢。”

“罚你?”卞老三冷笑,愤然站起,将那金簪摔在地上,眼里都是戾气,“你可知自己是谁的奴婢?”

“奴婢发誓世世追随小姐。”

“这般追随,门口的狗岂不比你要强?”

珠宝脸色愈发白了几分,嘴唇咬得青紫,头伏得更低:“奴婢该死。”

卞老三向来是个敌强我愈强,敌弱我没劲的人,瞅着金银珠宝各自跪在一角,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顿时就没了气性,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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