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儿坐着马车,一路疾驰,来到青羊观,道长们都还在做早课,见到一个正在打盹的道长,便走了过去,敲了敲他的肩膀,问道:“有没有见到赵一痕?”
她问的自然是三问道长,三问眯着眼,看了看她,又埋头睡去了。
杨婉儿气急,这死道士怎么这么懒,抓住他的衣领问道:“赵一痕今天有没有来?”
三问被她抓得喘不过来气,眼睛终于活了过来,道:“施主。施主,放手,放手,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
杨婉儿这才松了手道:“你这道士,真够懒得!”
三问笑道:“非也!贫道梦里悟道,乃与庄周梦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杨婉儿哪里听他的大话,问道:“赵一痕,认识吗?”
三问笑道:“认识也不认识,看你有什么事!”
杨婉儿自然知道他在玩文字游戏,突然哭了起来:“那个负心汉,要了我,却又抛弃我!我……我命好苦啊!道长,求求您,您大慈大悲告诉我吧!”
哭声很大,将早课都打乱了,一群道长都向杨婉儿看来,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同情。
三问撇了撇嘴,这阵仗,自己不帮,可就被这些道长看不起了,他只好道:“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说着,他伸出一枚铜钱,向上抛起,铜钱飞起直上屋梁,打在主梁上,又飞至瓦上,最终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又弹起,三次之后才滚到三问的破了脚大拇指的鞋边。
众人一脸茫然地看向三问,心里都想问:“这是在干嘛?卜卦吗?完全不像啊!”
只听得三问惊道:“哎呀,鞋脏了,该洗了!”
众人齐齐流汗,这鞋不是该洗了,而是该换了。
杨婉儿也不明所以,连问道:“道长,他到底在哪儿,求求你了!”
三问却不急,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此时回头来得及!”
杨婉儿哪里听懂这话,忙说:“道长,无论有无,若是不告诉我就真的来不及了!”
三问看了看她,叹道:“浣花溪!”
话刚说完,杨婉儿来不及言谢,便飞奔了出去,只听得后面三问道长的喃喃声。
“但愿无悔!”
杨婉儿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坐上马车便奔向浣花溪。
浣花溪上,赵一痕正和江小白喝得尽兴,看着南河上往来的诗人与洗衣的女子,不由得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
江小白笑道:“年纪不小了,为何还不找个佳人,共度余生?所谓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赵一痕喝着酒,当做没听见,现在的江小白,除了给别人治病外,最想做的事就是给赵一痕找个婆娘,也让他知道人伦之乐,否则他是不会了解自己的。
赵一痕可不想着了他的道,索性听起了河岸上洗衣妇女说话。
他们谈论的可不是别的事,正是昨晚堰沙帮灭门的事。
一妇女道:“今早我可听说了,那堰沙帮的老巢,被三个人杀完了,好几百人呢,全死在院子里,那血啊,都积满院子,足足有三尺高。”
另一妇女不屑道:“哪是三个人,我听说是一个人,一个人就把堰沙帮给杀得片甲不留,堰沙帮也活该,门面上做着好事,其实背地里肮脏的很,那个人一定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来惩罚他们的,若是老娘再年轻几岁,一定要嫁给他!”
旁边妇女冷声道:“呸,谁说堰沙帮肮脏的很,他修河坝,打跑都江堰河匪,当年饥荒,赈济咱们,你说说哪件事不是好事?你说说你有良心吗?”
那妇女怒道:“嘿……你还不信,我姨的大姐夫的丫头的小姑子就被抢去做小姨太,那家伙,简直是明刀明枪的抢!作恶的事,太多了!”
两人见相互都不承认自己的说法,竟拿起衣服开始打起来了。冬天的衣服都是棉衣,又浸了水,打起来太费劲,于是两人扔掉衣服,拿起棒槌打起来了。
幸好有人一老汉将两人拉开了,否则又是一场血战。
其实一个人的好坏,从别人口中是得不出结果的,因为没有人能像圣人一般,不犯错误,也没有人能像魔鬼一样,不做好事。
反倒是因为这事而论个你死我活的评说者却有些愚蠢了。但他们确实是存在的,也是矛盾的起源,纷乱的开始。
赵一痕笑道:“这天下的纷争,可是无处不在呢!”
江小白也笑了,“有时候就是因为一点芝麻绿豆的事,就会打起来。”
赵一痕举起杯,一边示意江小白喝,一边笑道:“这打来打去,何时是个头?”
江小白喝完酒,对江拗儿笑道:“走,我们去别处玩玩!”
当然不是真的走,而是想告诉赵一痕,他不喜欢这个话题。
赵一痕也知道,他自始至终对自己的提议不喜,不是因为他的提议很难实现,更多的则是江小白看得比他还透彻。
他果然没有再提这件事了,淡淡道:“你真就打算一辈子做个悬壶济世的游医?”
江小白对着凋零的河柳,看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光秃秃地柳条随风而摇,河上一叶小舟缓缓驶过,舟停人下,那是一抹深冬的寒凉,也是一抹令人窒息的萧瑟。
“赵一痕!”
突然亭外有人打破了江小白的思路,回过头便见一个红衣女子下了马车。
江小白笑道:“虽不懂情,但追随者却是很多,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