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书生地位高了不少。而此时,这莫璟珏竟对着他这个商人作揖,全然没有那些个书生的迂腐酸气,自持清高。是个懂得实务的。江家主的眼里划过暗暗的赞许之意,但仍板着脸道:“这当今圣上已经禁了养媳。而你们家,有人说苛待已娶的养媳。”

莫璟珏皱了皱眉头,俊朗的面容丝毫不见慌乱,只望着地上的李瘸子道:“大人莫不是说,在下如同这李瘸子一样,欺辱了自己娘子?”

“他不是。本大人只是瞧着他不爽利。”江家家主眯了眯眼,若有所指道。这大家家主睡了丫鬟,传出去不好听。更何况,喜春被发卖,那是过了官府明面儿的。即使是死了,那他也找不着错处儿来。

如今只不过心里不快活,又听得小厮说道着,这里还有一个被发买来的娘子。纯粹找事儿折磨人的。但又要挂着一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贪那些个虚名,这才假模假样问了起来。

一听这江家主的话,摆明了仗势欺人。但人家有银子,又有官府撑腰,即使村里人再怎样气愤,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脊梁骨都直不起来。

莫璟珏却不为所动,反到眸子里划过了然。便又恭恭敬敬道:“大人,在下家里的养媳,是在下出生前,娘亲一个妇人愚昧买来的。虽说犯了如今圣上禁令,但却实实在在依着了圣上宽厚仁德的意思。”

“哪里依着了?”江家主一听,往下面那一身灰扑扑小薄衣裳的莲姐儿望去,来了点儿兴趣。现在寒冬时分,仍穿着单薄袄子,还能说宽厚仁德?

莫璟珏顿了顿,也将视线转向了莲姐儿,白皙俊朗的面容仿佛刀削寒冰般不近人情,薄唇微吐:“她无娘家,无依靠。是在下的娘亲,怜她无处可去,才在圣上旨意之后,冒着大不违留下她。供她避雨遮风的住处,吃食之物。”

一旁的莲姐儿,听着莫璟珏一句句刨心窝子的话,长睫微颤。抹着灶灰的小脸儿无甚表情,麻麻木木、冷冷漠漠的。但一颗早已凉透了的心却涌出一股温热,卷挟着难以言喻的心酸苦楚,愈演愈烈,席卷整个胸腔。又哗一下,被冰水浇透。

她确是这样的。前世的她,可不就是伶仃一人,无处可去。自幼长在莫家,更应该感激莫家赏她一碗吃食。而后,也是应该感激莫家给了她一个夫家依靠,而不是被那些个地痞流氓随意拉了去被卖入青楼。

浮萍无根,无处可依。如今哪怕她重新做了人,也不能抹去前世那段经历。纤长睫毛下,一双乌沉沉的眸子,隐隐微红泛着泪光。这自怜自哀的泪,竟有些止不住。盈盈泪目。

莫璟珏见了,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本吐刀子似的话语也不再继续,剑眉暗自皱着。她哭什么?

印象里,这个莲姐儿闷不吭声,木头似的。虽说是他的养媳,但到底没有过多接触。平日里,只当是家里养着的一个外人。

莫璟珏眸子沉了下来,又瞥见江家主那饶有兴趣的眼神,垂下眼帘转过身对着江家家主道:“大人,在下的说辞,那是在理的。”

声音温润,如沐春风,却又夹杂着几分清冽。文文弱弱的书生气息,端的是俊俏才子。

到底没想过那木头竟也会哭。反正明面上的目的已经达到,莫璟珏眸光闪了闪,抬头不卑不亢地望着上方的江家主。

江家主越看越觉得莫璟珏霁月风光,有一股子文人的灵气儿,心里欣赏不已。也就不管莫璟珏究竟说了什么,反正心悦之。

末了,江家家主不再说着养媳的事,心满意足回去了。而那李瘸子,被村里壮汉抬回去后,赶忙儿请着村里的懂得药理的老大夫看着。

原本按理说着,害死了江家主的孩子,那是万万活不得的。但如此这般轻易放过,大抵是因为,江家家主,也认为喜春命贱福薄,不配有他的孩子。那江家少爷,不是谁想生就生得的。

莲姐儿颤了颤睫毛,扶着莫老太与众人一道各自回去。出了祠堂,天已经微微暮色,晌午肚里不过吃了个玉米馍馍,此时莫老太、陈氏等一干人等,饿得紧。

回了院子,莲姐儿便径直去了灶房,噼里啪啦的火苗子,时不时炸裂出个火星。那狐狸肉冻还剩下一些,墙上木钩子挂着的篮子里,还有叶片儿有点发了焉的白菜。又是那样的菜色。

莲姐儿坐在木墩子前,一旁竹簸箕里的针线,她也没碰。抹着灶灰的小脸,不过巴掌大,尖细的下巴一双明润的眼眸,乌沉沉的。

忽地,莲姐儿只觉有人望着她,一转头,却见素白袍子的莫璟珏站在了那薄薄木门前。心,猛地狂跳。他,怎么来了?莫不是来寻着之前没给莫老太穿鞋的仇?

外面暮色沉沉,天空染了青灰,即将被墨色浸得黑浓。身形颀长的莫璟珏,遮住了门口的微光,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身长玉立,玉树芝兰似的莫璟珏,披了一身清苦学子的皮囊,但仍掩盖不了那张温润俊秀的脸。此时望着那双温顺沉静的眸里闪过惊惶,莫璟珏眉头微微蹙着,胆子怎地那么小?

“那喜春的尸身,大抵还在村口荒曝着。”

莫璟珏冷冷的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便离开了灶房。

一开始的害怕过后,莲姐儿颤了颤睫毛,又转过头望着灶膛那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回过了神,一双眸子沉静如水,倒映着前面燃烧的火苗。

这句话,是在提醒她,那江家家主,不是真的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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