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奉英兀自在那浴桶之中挣扎不断,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可他刚一抬头,便看见头顶木惜怜长发飘飘,袒肩露臂,手里一剑正朝着自己直劈下来。李奉英见此大吃一惊,连口中呛到的水也来不及吐,忙将脑袋猛地往一旁一转。只听得啪的一声,那长剑已贴着他耳侧直劈入了浴桶之中。
“你干嘛?”李奉英回头,见那长剑劈入浴桶侧板将近一尺,不由得又惊又怕,心想幸亏自己反应及时,否则被这一剑劈到,只怕便是两个他也要被劈成四节。他见木惜怜满脸怒气,不知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她。他心想:“她难道是因为我脱了她衣服给她擦身子才生气要杀我?”想到这里因而忙解释道:“你在生我的气?我是为了帮你!”
木惜怜一剑不中,见面前之人竟是李奉英,不由得微微一怔,但听到李奉英说是为了帮自己,却又瞪了双眉咬牙,咔的一声将长剑拔出再一次高举起来,恶狠狠地道:“亏我把你当朋友!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我谢谢你!”说着那长剑便又直劈下来。
李奉英见木惜怜非但不停反而更凶,不由得脸上变色。他见那长剑再一次砍来,身子忙往后一挣,但他身在桶上,双脚悬空不能借力,慌乱之中只得一脚蹬住木惜怜小腹,却也不敢用力,只是借势往后一挣。只听得咚的一声,木惜怜小腹被踢,忍不住退了两步,李奉英却是往后仰倒,顺带将那浴桶也给打翻了。霎时间那屋中水花四起,便似涨了江潮一般。
原来木惜怜如今年华正好,已到了适婚之龄。正所谓女大当嫁,她家里上下无不希望她能赶紧寻个婆家。王夫人和敬雨淑也是一般地催促,城里城外南街北巷地给她说了不少。可无奈木惜怜一腔侠心,性喜江湖闯荡。上门求亲的人家不少,但十家里有九家都是给她乱棍赶了出去。天长日久,这便成了敬家的传统,每每木惜怜远游回家,总不免要见上十个八个媒人。她见自己浑身赤裸,便料定已给人夺了清白。此时听李奉英说是为了帮自己,她自然而然便往这块想了去,只当是李奉英受了王夫人蛊惑,要来娶她却又担心不成,因而才做下这先斩后奏之事。她站定身子,咬牙恨恨道:“谁要你帮!本姑娘我便是一辈子不嫁死在这里,也轮不到你这狗贼强盗来帮我!”说着不待李奉英站起便又挥剑扑上。
李奉英带倒了浴桶,浑身已弄得湿透。他本不知木惜怜为何发飙,但听木惜怜说便是死在这里,也轮不到自己来帮,心中不由得也生起气来。眼见木惜怜挥剑劈来,他一个后翻站起,伸手从旁边桌上取了惊鸿剑,当的一声挡下木惜怜剑招,气冲冲道:“谁稀罕啊,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说着剑身一绕,便导开了木惜怜来剑。
木惜怜听李奉英这般回答更是生气,她回剑又击,骂道:“你既然不乐意,那为什么还要做下这畜生行径!”她一面骂一面挥剑,说话之间剑风阵阵,已摆出了《四方断魂剑》中的一招‘四海升平’,只见霎时三股剑风横削而至,顷刻间已砍至李奉英面前。李奉英一惊,心知想要闪身躲避已然来不及,便忙竖剑在前,撑手去挡。只听得当当当三声脆响,李奉英一声痛喝,身子向后飞出,嘭的一声撞在墙板之上,而两臂上却已多了六处剑痕。
李奉英落地撑剑痛吟,低头去看,只见左右手臂上各有三道浅浅的剑伤,虽不太深,却甚是疼痛。他见此不由得怒火大胜,站起身来指着木惜怜骂道:“你这臭婆娘蛮不讲理,我好心帮你,便是有些地方冒犯了你,你不谢我也就算了,如何还要对我刀剑相向?我李奉英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好歹也算行得端坐得正,你这般仗势欺人,未免太过分了!”说着那惊鸿剑在手中来回一舞,也不待木惜怜回答,整个人便已冲了过去。
“正人君子?我呸!好不要脸!”木惜怜冷笑一声横剑在前,也是朝前一跃。顷刻之间便和李奉英缠斗在了一起。他二人你来我忙,从床边打到了桌前,又从桌前打回到床边。可怜那屋中诸般桌椅屏风,花草盆设,无一例外全遭了毒手,不是被你来我往的剑招砍得稀烂,便是在乱斗之中被二人踩得面目全非。木惜怜长剑旋舞,奇招连出,但她身子虚弱,又囿于衣着不便,出招难免有所拘谨。是以招式虽频,却无法制胜。李奉英这几日悟巧有成,剑法大有长进,但他本就肩上有伤,此时又冷不丁的手臂上再添新创。那剑法便又打了折。二人各有因由,都不是正常水准,因而虽是你来我忙,但拆了百二十招,竟仍是不相上下。眼见他二人越斗越狠,竟已是到了眼红拼命的地步。木惜怜长剑连出,招招直逼李奉英咽喉,李奉英更是不甘示弱,手中惊鸿剑舞成一道银光,将全身罩住,任凭木惜怜如何来攻,自己全然不为所动。
他二人在屋中打得欢喜异常,楼下之人却听得胆战心惊,连吃酒摆宴的宾客都给吓走了不少。木惜怜见连斗了这么久仍是战他不过,不由得心下着急。她双手持剑,足下一点,纵身一跃,已跳至半空,意欲借着下坠之势以蛮力取胜。不料正欲一剑劈落之时,忽觉胸口一凉,竟是那缠着身子的床帐受不住他俩这半天剧烈的搏斗,那打结处咔啪一声绷断,整片床帐登时便散了开去。
木惜怜啊的一声尖叫出来,伸手便要去抓那床帐,但她手中拿着长剑,如今落手,却是连同长剑一同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