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渐起,青石板街上已薄薄积了层雪,月光微微,照在那墙上,地上,房顶上,亮盈盈的,便如撒了碎玉一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原本一片洁白的瓦顶便多了两排脚印。那落雪被一阵劲风打乱,上下飘舞,未及落至屋顶,只见两个黑影一闪而过,月光之下便如同两个鬼魅,在那成排而立的房顶之上顷刻之间便又奔远,身形甚是迅捷。
“抓坏人就抓坏人,为什么一定要走窗户出去?”这两人正是李奉英和木惜怜,先时木惜怜半夜造访,执意要李奉英根来一起来捉坏蛋。李奉英拗她不过,只得同意,当下便跟着木惜怜穿屋过巷,一路直奔至此。二人途中倒也不曾闲着,一直在斗嘴扯闲。只听得李奉英道:“你来便来了,人家堂倌和你又没什么过节,你为何打他?现在又把窗子踢破了,等我回去,免不了又要被掌柜的拉着要赔了。”
“当大侠自然要潇洒飘逸,你见哪个大侠走过正门的?路非屋顶不走,房非窗沿不入。学着点,以后当大侠用得着。”木惜怜边奔边道,言语神态侃侃自若,一副‘我便是盖世大侠,你个晚辈好好学着。’的神情。“那个家伙拦我路不让我找你,我自然要打他一顿。”
“乱闯别人住所的是你好不好?怎得你还有礼了?”李奉英摇头道:“说书的当真害死人,哪天等你栽了跟头,”
“婆婆妈妈有完没完?”木惜怜听得不耐烦,伸手在李奉英腰间一掐,甚是用力。他二人正并身在屋顶发足疾奔,李奉英冷不丁被她这么一掐,不由得身子一踉跄,脚下步子微乱,一个重心不稳,便要朝一侧倒去。木惜怜眼疾手快,忙伸过手一把揽住了他腰,将他拉稳,嘴里却忍不住取笑道:“看,唧唧歪歪的,差点把自己害死吧?还不赶紧谢我救命之恩?”
“谢谢姑娘不杀之恩!”李奉英被她拉正了身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想:“明明是你掐我在先,现在还要我谢你,当真是不讲道理,谁将来要是娶了你,还不知道要被你怎生刁难。”可这么一想,却忍不住想起前些日子她亲吻自己的神情,一想到木惜怜两片樱唇的温柔触感,他脸颊不由得便红了,便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狂奔,不再理会木惜怜。
木惜怜平日里飞扬跋扈得惯了,这几句话自然也是全然无心。她正一心赶路,又加上这夜色深深,便就没曾注意。二人又奔了一阵,只听得木惜怜低声道:“到地方了。”当即便收住脚步。木惜怜脸色神秘,伸手给自己蒙上了面罩道:“坏人就在屋子里,我去将他擒来,你便在这里接应。”说着从怀中取了另一块黑布丢给李奉英道:“戴上。”
“咱们不是来抓坏人的吗?为什么抓坏人还要戴面罩?”李奉英拿着面罩疑惑不解问道:“你到底要抓谁啊?”
“大侠不都是这样嘛。”木惜怜道:“少婆婆妈妈了,赶紧戴上,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翻身下墙,落地几个跟头,身形已消失不见。
“这是听了多少说书的才会痴迷到这种程度啊?”李奉英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面罩戴上,在那屋顶上坐下。抬头风月渐急,星月微微,萧瑟之中甚觉清冷。他轻叹一声道:“转眼又是一年了,好想吃娘亲做的卷饼。也不知道妹妹现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幽并客有没有好好待她。”他想起小时候和妹妹云锦围在爷爷身前央求他老人家讲故事的时候,不由得便出了神。又想起自己被辛木夫妇收养,逢年过节围坐一团情形,不由得又痴痴落下泪来。又想起与阡陌相识,别后重逢,不由得又忧心忡忡。如此胡思乱想,竟不知不觉忘了时间,连墙下木惜怜的呼喊也没听到。
‘啪。’一块小石子飞来,不偏不倚,正砸在李奉英脑袋上,他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却听得呼啦啦一声响,头上肩上竟掉下来大片大片的雪花下来。只听墙下木惜怜压低了声音,想要大声却又不敢大声地喊道:“你死啦?快拉我上去!”说话之间,便看到一根长绳从下方扔了上来。
李奉英眼疾手快,一把将那绳子住在手里,看着衣袖上积的雪块心想:“我出了神,坐在这里伤怀思旧,竟忘了时间,真不应该。”却又好奇道:“以惜怜的伸手,原应是轻而易举便可跃上这房顶才对,怎得现在却要我用绳索拉她?”虽是这般想着,却也不敢怠慢,手中加劲,便开始拉那绳头,一拉之下又觉不对,心想:“惜怜之前醉酒,我曾抱过她,她身量甚轻,这我是知道的,何以此时却这般沉重?是了,想必是她抓了那恶人一起拉住绳索,故而才显得沉重。”如此想着,不觉已将那绳子拉到了底。借着月光看去,李奉英不由得眉头一皱,眼前却是一个系了口的粗布麻袋,足有一人大小。而木惜怜却并没有在旁。
“你在哪儿发什么呆呢?”李奉英正在思考,忽听得一旁木惜怜的声音响起,转身一看,便看到木惜怜的身影一跃而起,顷刻之间已落至他身旁。只见木惜怜拉下面罩拍了拍手道:“这个恶人也忒可恶,费了我不少时间。”说着一脚踢在那麻袋之上,却没有半点反应,想来是袋中之人已给她打晕了过去。
“袋子里是谁?犯了什么错?”李奉英微微皱眉,心想木惜怜嘴上说是来行侠仗义,怎得现在无论怎么去看都像是在做打家劫舍的强盗勾当。
“你现在先别问,待会儿再说。”木惜怜坏笑道:“跟我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