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了,大司马和李奉英挨着,虽是万分不愿,但李奉英还是不得不挨着木惜怜坐着,再接着是裴广逸。尚文青因为害怕木惜怜,便坐在了最远处,和木惜怜正对着面。
众人沉默不语,气氛略微尴尬。木惜怜满眼怒气,瞪着桌子对面的尚文青动也不动。一旁的裴广逸知道她俩的关系,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自斟自饮,假装什么没看到。尚文青被木惜怜瞪着,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却又强自镇定,装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慷慨模样。大司马看到他这般又怕又勉强的神情,不由得脸上嬉笑不停,一面喝酒一面和裴广逸搭话。李奉英瞥了一眼身旁的木惜怜,心里时刻提防,生怕她会冷不丁的抽了长剑向众人发难。
又过了片刻,木惜怜首先打破了沉默,冷冷的冲着尚文青道:“三百两银子还我,之前的事儿既往不咎,以后滚远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说着啪的一声把长剑拍在桌子上,吓得李奉英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颤,洒出不少酒来。“不然今天你就吧脑袋留在这儿。三百两银子就当是姑奶奶我给你的烧埋费。”说着便要伸手拔剑。
“姑娘冷静。”裴广逸坐在木惜怜身侧,见她拔剑,神色却并未大动,右手仍是端着酒杯,左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在了木惜怜常见的剑柄末端。看似随意地一按,可木惜怜竟再也无法将那长剑拔出一分。
“银子的事情,我并不甚清楚,也不好多说什么。”裴广逸右手微抬,将那酒饮了淡淡道:“只是文青兄弟是我的朋友,姑娘今天想伤他,我却不能不出手阻拦。”说着左手微一用力,便将木惜怜紧握着的长剑送回了鞘中。
“哼!”木惜怜愤愤地收了长剑在后,心知自己功夫不敌裴广逸,索性也就不再想着动武,因而恨恨地道:“和贼做朋友,公子的品味还真是高雅!这厮偷了我妹子三百两银钱,天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我帮我妹子讨钱,难道有什么错吗?”说着伸手一指尚文青,吓得尚文青身子猛地往后一退。“亏你当年还是我妹子的青梅竹马,害她成今天模样,敬府没把你剥皮抽筋已经是对你大大的仁慈了!没想到你今天还要来偷她的银子!”
木惜怜一番话,听得李奉英如坠五里云雾:“怎的裴兄弟说这女子是尚文青的妻姐,原来竟是真的?既然如此,那这女子所言又是什么意思?”
“我我没偷钱”尚文青见裴广逸也扭头看着自己,脸上微微有些疑惑,因而忙解释道:“那钱是是”
“是什么?”木惜怜厉声喝道:“你不会想说那钱是我妹子自愿给你的吧?”
“正正是”尚文青原本就吓得哆嗦,被木惜怜这么厉声呵斥,那声音更是颤抖。“那银子真的是雨淑给我的。”
“放屁!”木惜怜大怒,几欲拍案而起,她猛地一拍桌子吼道:“雨淑那明明告诉我那三百两银子是被人偷走的!”
“我我”见木惜怜想要动手,尚文青不由得又怕又惊。李奉英和裴广逸早已准备,随时打算出手拦下她。眼见气氛低到了冰点,众人都屏气凝神不发一言,却忽听得大司马哈哈一声大笑。
“你笑什么?”木惜怜本就气愤,听大司马这般笑,不由得更气。
“我笑你们几个都是傻子。”大司马又是哈哈一笑道:“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透。”
裴广逸知道大司马话中含义,因而扭头问尚文青道:“文青兄弟,那位敬雨姑娘平日里待你如何?”
“这”尚文青面色尴尬,显得有些为难道:“敬府不让雨淑和我见面,我俩已经有半年没见了,但雨淑对我”
“那个叫雨淑的娃子还是很喜欢你对不对?”大司马笑道:“喜欢到可以偷了自家银子悄悄给你的地步。”
“是”尚文青低头,面色微微有些惭愧。
“可既然给了你银子,别人问起来又该怎么说呢?”大司马笑了笑,却扭头看了看木惜怜。“总不能说是吧银子白白给了一个全家都讨厌的人了吧?”
“雨淑她”木惜怜呆住,心中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敬雨淑自己拿了银子给尚文青却又骗了她说银子给贼人偷了。想来当日自己久别归乡,大街上见到雨淑妹子,上前相聚却发现她神色慌张,追问之下才听得她说什么丢银之事,想来是因为做了此事心中害怕,见到自己回来自乱了心神不打自招,说出银子一事。
“看样子姑娘是真的错怪文青兄了。”裴广逸见木惜怜沉默,便也撤开了手道:“不过既然姑娘想要要回银两,那文青兄弟你便就把银两还给木姑娘吧。”
“可可那银子是用来”尚文青刚要开口,却忽想起裴广逸所言,忙又止了口道:“好吧,既然裴兄弟这般说,那便就这样吧。”说着便要从包裹里去取那银两。
“你把我妹子害成这般,为什么她还要对你这样?”木惜怜眼神有些迷茫,这话说出来,像是在问尚文青,又像是在问自己。
“感情这种事嘛,谁又能说得清楚?”大司马摇摇头,又斟了一杯酒饮了道:“飞蛾扑火,追虚逐幻,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却还是抱着一丝美梦憧憬。都说旁观者清,可旁观者经历都没经历过,有什么资格说谁清谁迷呢?”
木惜怜沉默无言,只是望着尚文青的脸出神,似乎要透过双眼将这个人看透一般。眼见尚文青已经将那三百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木惜怜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