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窦建德呢?”琴声渐渐止了。鹤云闲也不再说下去。李奉英听到窦建德为救玉娘孤身犯险,心中早已是感动万分,又听得玉娘凭一己之力力战数百人,不由得更是唏嘘感叹。“窦娘当日和我交手,我只当她嗜杀成性,没想到旧时的她却是这般一个苦难的女子。可见造化弄人,天违人愿。”
鹤云闲十指覆在琴上,止了那最后一段琴声。竹林里暖风洒洒,修竹轻动,潭水清冽,击石叮咚有声。林雀过天,喧而不乱,偶有微风绕指,撩动二人长发翩翩,带起裙袖曳曳,便如那天边的一声轻叹,飘远渺朦。鹤云闲看到李奉英摇头叹息,便微微笑道:“那琴血剑歌惊风动月,破海穿山,又怎会被这小小断龙山千鬼洞所困?窦建德虽因内伤废了一身本领,却并未因此丧命,二人破了那洞门,自然便就出去了。”
李奉英点头,嗯了一声却又问道:“可姐姐你说那断龙山是边塞远山,当时窦建德身在内地,又怎么能遇到这山?且照着窦建德所言,那山却不是山,而是一座峡谷,这又是如何说起?”
鹤云闲见李奉英追根问底,知他已入了这故事之中无法自拔,不由得也心中欢喜,因而道:“这我便不知了。那断龙山据说是上古仙山,乃是神将的坐骑白龙堕化而成。(上古老坑详情见《九州落之玉笛飞雪》)至于是真是假,后人却并不知晓。即便是我说的这个故事,也不过是从当事人的口中听来,加上一些旁人的口舌。你若真要刨根问底求个清楚,却也是不能。窦建德早已命归黄土,玉娘也在不久前玉殒香消。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恐怕再也没人能说清楚了。”
李奉英本来满心疑问,听鹤云闲这般说不由得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顿了顿却又问道:“那玉娘却又是如何随了窦建德的姓氏呢?”
鹤云闲见他意犹未尽,也不好意思扰了他的兴致,因而道:“玉娘眷慕窦建德,但自卑于身世轻贱。窦建德对她虽也有爱慕之心,但奈何他已有家室,且又是个惧内之人。玉娘不忍他左右为难,便随了窦建德的姓,素日里以妹妹自居。天长日久,便是你我熟知的窦玉娘了。”
“原来如此。”李奉英点头道:“他们在人间不得长久,一个英年早逝,久居冥府,一个又堕落魔道,伤纲败伦。如今双归于黄土之下,孽债尽消,只求他们能再续前缘,来世做一对神仙眷侣。也只有这样,才不枉旧时所受的那么多苦难。”
“少侠果真是侠义心肠。”鹤云闲听李奉英这般说,眉宇之间不觉微微有惊诧之意。“方才少侠所说的这番话,幽并客大侠也曾经说过。”
“你和幽并客很熟吗?”李奉英听鹤云闲这般说,忍不住问道:“你能和我讲讲他的事情吗?”
鹤云闲眉头微微一皱,知道自己多言,引得李奉英发问,但却还是转了微笑道:“这却是不行,我奉命前来,原本不该多话,如今少侠这般发问,若是被幽并客大人知道了,只怕我便要被责备了。”
李奉英知她不愿透漏太多,便也不再多问,顿了一顿方又问道:“如今玉娘已死,姑娘也已同我讲了这第一个故事,却不知下一个故事是什么?下一个要杀的人是谁?”
见言归正传,鹤云闲神情便也沉稳起来。她将古琴收起,正色道:“少侠可知隋末有多少义军?”
“我常听人说,有七十二路烟尘,三十六路反王。”李奉英见鹤云闲正色,便也正襟危坐回答道:“只是具体有没有这么多,我却并不知晓。”
鹤云闲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少侠你知道的又有哪几个呢?”
“说来惭愧。”李奉英见鹤云闲一再发问,不由得挠头道:“晚辈小时候疏于经史,虽在养父家中习了些字,却也只限于算数记账。期间偶尔听过一些故事,也不能记全。隋末的义军统领,所记住的,也不过是李密,杜伏威等人。其他再不记得了,还望姐姐不要见笑。”
鹤云闲本是正色,听李奉英这般话语,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少不如巧。”鹤云闲笑道:“我要说的这个人,正是那已故行台尚书令,前淮南霸主杜伏威的子嗣。”
“我这也算赶巧了。”李奉英没想到自己不过只记住了这二人,如今却正巧蒙对,心中不由得欢喜,因而笑道:“不然姐姐说一个我闻所未闻之人,只怕又要浪费一大堆口舌来和我解释了。”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鹤云闲笑道:“杜伏威在隋末投降了唐朝,但高祖皇帝惧他是淮南旧主,虽在长安称臣,但淮南百万雄师,岂肯屈居人下,因而便赐他金丹,制他于死地。”
“杀了?”李奉英微微一惊,问道:“我听人说杜伏威是忽生恶疾,暴毙而亡。”
“此种玄妙,你年幼不能知晓,我便也不再多言。”鹤云闲浅浅一笑,接着道:“杜伏威的子嗣早在唐初便已经被诛杀殆尽,只是最近忽听得消息,淮南一代传言他另有子嗣。你如今的任务,便是远赴淮南,找到这个漏网之鱼,将其诛杀。”
“这”李奉英微微有些为难道:“上一辈的恩仇,和这些为人子的又有什么关系?如今天下已定,便是由一两个漏网之鱼,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
“是啊。”听李奉英这般说,鹤云闲不由得正了色道:“当初窦建德被杀,玉娘被擒。高祖本想将其一并斩杀,但两位太子求情,这才免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