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跪着的男人,玉娘原本心中一动,眼中微微有悲切之意,但想起往日里所受的那些苦难,眼神登即有凶狠起来,哈哈一笑道:“这就是因果报应!你把我卖到这娼门,我便折磨你的爱人致死!”这般狞笑着,往日里所受的耻辱便再一次涌上心头,那些不愿意再想起的事情便一幕幕地又在眼前晃动了起来。
当时不过大业中,玉娘还是个十来岁的女娃,虽已经入了娼门,陪了宾客,骨子里却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她虽不喜接客,每次出陪都觉痛苦,却也并不觉得耻辱,只因她原来久居山洞,而后又一直在风月楼中,未曾迈出大门半步,不知这娼妓乃是最为人所不齿的行业。她天真浪漫,只当这活虽痛苦,不过是诸多行业之中的一个,无甚可耻。
这日王姑娘出门置买胭脂水粉,因玉娘这几日平静乖巧,无再打闹,便想着将她带上。一来是因为她许久未曾出门,借这个机会带她出去转转消闷,二来因玉娘也已逐渐待客,以后胭脂水粉开销定要不少,借此让她认认路,以后她自己出来买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玉娘在这风月楼中待了两年,心性大转。虽也陆陆续续接了不少客人,好在那些嫖客虽然好色,却也多是富人子弟,无甚粗言乱语,加之王姑娘多加呵护,整整两年,玉娘竟是对这娼妓之意全然不知。如今听王姑娘说要带她出去,不由得喜不自胜,忙换了衣服打扮妥当,前前后后梳理了一番,这便跟着王姑娘出了门。
一到这大街上,玉娘不由得浑身一震,只见那石板街上人来人往,南北商贩往来不绝,相比那风月楼里的花柳繁华,莺啼燕舞,却是另一般完全不一样的光景。玉娘心中高兴,不时来回奔跑,或在路边采野花簪鬓,或者在人群中来回。王姑娘身后的龟奴见玉娘这般东跑西眺,不由得神情紧张,便要上前将她拉回来。玉娘看到这般,忙挥手制止,只道:“无碍。”那两龟奴无法,也只得依了,轻轻退了回去。
几人又在街上行了一会儿,王姑娘见玉娘这般开心,心中也跟着欢喜,转身在路旁为她买了不少零食糕饼,玉娘才出绣楼,又得美食,不由得更加开心,一路上便跳边唱,不多时已经来到了王姑娘平日里常来的胭脂摊。
老板见是熟人,虽不晓得王姑娘姓名,但却是嘴角带笑,满脸殷勤问道:“姑娘今儿又来了?可是要买胭脂?”一旁虽也有还几名女客在看,却仍是转来这边一一为她热情介绍起来,一边介绍一边问道:“每次都是姑娘一个人来,莫不是姑娘相公公事劳碌,没空一同前来?”其实每次王姑娘前来买胭脂身后都有龟奴随行,只不过离得远些,意在不让人发现罢了。
“嗯。”王姑娘微笑点头,也不多说些什么,便低头去挑选胭脂,不时取出一点给玉娘摸了,玉娘嘟着嘴任她涂抹,不时嘻嘻做笑。王姑娘试了一会儿,便伸手挑了许多,令老板包了,便要去取银子结账。
“姑娘,您每次都来买胭脂,还买这么多,想来是家中姐妹多,故而用的也多。何不这样,您给我留个地名,等下次您胭脂用完了,也不用再跑大老远,只消差个人将那所需种类记了过来和老汉说一声,老汉我便抽空给您送过去。您说这样可好?”他这般说是一番好心,心想这姑娘在自己胭脂摊着实买了不少胭脂,因此才想卖个人情,一来算是给对方省些时力,而来也算拉个交情,日后更好做生意。
“这倒不必了。”王姑娘一面取银子一面微笑,正要再说两句婉拒这老汉的美意,却不曾想一旁的玉娘忽然说道:“好呀好呀,我们住在风月楼,以后你便把胭脂送到我们风月楼吧。”
她这话一说出口,不单是那摆摊老汉一怔,连王姑娘本人也是心中微微一惊。旁边几位女客听到玉娘这般说,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瞥着二人交头接耳了一阵便匆匆离开了。王姑娘眉头紧皱,朱唇轻咬,正在取银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还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听到那老板大惊道:“你们是妓女?”
“妓女怎么啦?”玉娘脑袋歪了歪,不解道:“老伯你怎么看着怪怪的?难道妓女就不能买胭脂擦脸了吗?还是说你这胭脂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们妓女抹不得?”
“玉娘,别乱说话。”王姑娘没料到会忽然生出这般变故,忙身手把玉娘往身后拉了拉,转身吧银子放在摊子上陪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儿,您别见怪。”说着便要身手去那那包胭脂。
“我不要你的臭钱!”那老伯方才还和颜悦色,满脸殷勤,此时却忽然变了神色,竟似是看着瘟神一般地看着二人。王姑娘脸上微微尴尬,陪了个笑,便要拉着玉娘离开,谁想到那老板竟不依不饶,拉住王姑娘扯着嗓子喊道:“乡亲们快来看啊,这两个贱女人是妓女,居然装成良家女子骗我!亏我还卖了那么多的胭脂给他们,真是糟蹋了我的胭脂!一个贱女人不够,还带个贱女娃娃过来腌臜我这胭脂摊!大伙快来看看!”
“狐狸胚子,不好好在你那狐狸窝làng_jiào,跑到这里装什么良家女子?”忽听一旁街坊们哄哄嚷嚷,嘴里有的没的,骂的甚是难听。
“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装什么清高?”
“除了勾引别人汉子骗钱,什么也不会!”
“下作!”
骂声此起彼伏,竟有愈演愈烈之势。玉娘对娼妓一词理解本就不对,如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