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涛微茫,静缓舒柔,江南的水总是氤氲着飘忽不定的浮梦,似是画中烟雨,水墨千里,飘渺朦胧。河道之上,一叶乌篷孤舟随波而动。周雪可一身红衣,持了浮莹剑孤立船头,看满河波光舞动,将水中那西落残阳乱成万千金鳞竞跃船侧,逐浪追波。晚风微动,带起她衣袂发梢,翩舞摇曳,飘飘然如凌波玉女,紫府仙娥。秋意略寒,风过薄衫,微有凉凉之意。周雪可捋了捋额前秀发,忍不住环抱了双臂在前,眼中无限惆怅。两岸瓦房已少,行客渐稀,一如心中之景。想起当日和裴广逸过招,至今仍是心中悲苦,只恨身不由己,不能一舍前尘。如今撕破前姻,只怕破镜难续,此后是再不能和裴广逸见面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周雪可轻轻抚了抚手臂,低头淡淡道:“为什么我见了你,却还是忍不住想哭出来呢?”
“剑不容情,何况眼泪!”身后忽听有人言语,夹杂着晚风瞬间已突至后背。周雪可目光一凛,瞬间换了神情拔剑捏诀,回剑转身便是一招,啪的一声挡下两枚飞刃。不等喘息,却又忽然转身朝船头一剑刺去。
“好!”浮莹剑锋将回之时,船头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早已经一跃而起,纵身躲开了这一记直刺,空中一转,稳稳地落在乌篷之上。“看样子剑法大有长进。”那人一身黑衣,带着幂笠,听声音却是个中年女子。“我只当你忧思哀伤,将我的剑法早已经尽数忘了。”
“师父教导,徒儿怎敢忘怀。”周雪可反剑合手拜道:“方才不过一时想起往事,心中略微伤感而已。自从别了师父,雪可一直勤学师父所教剑招,时刻不肯懈怠。”
“呵,你我多年未见,你是否真有钻研我所教剑招,我怎知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那黑衣人说着拔出腰间一把黑色长剑道:“出招!”
“是!”周雪可得令,忽地旋剑在前舞了个剑花一把握住,躬身蓄势,一跃而起,而那乌篷船船头因她这大力一跃,不由得船头整个往下一沉。那中年女子见周雪可横剑而起,又因脚下乌篷船抖动,不能稳站,便也转了长剑在手一跃而起,半空之中与那周雪可双剑缠绕旋舞起来。一时间那烟光之中,残阳之下。碧水之上,剑鸣招怒之声接连不觉。黑衣人所用乃是一柄黑直长剑,远远看去不似金属,倒像是一截焦木,可每每与周雪可所持浮莹剑相击,却发出深沉的金属之声,且周雪可手中浮莹剑虽然削铁如泥,此时她却也不敢正面和这人对招,只能以长剑侧击,挡开那长剑来势。她二人一个身着红裙,手持晶蓝宝剑,一个却是一身黑衣,挥舞着同一颜色的黑刃。彼此过身错剑,带起一阵怒吟,真可谓:
青光横倩影,墨刃泛惊涛。这边红裙惊水舞,那处黑衣倚舟行。三剑直出,却对秀眉玉颈,一刃迫来,正瞄弱柳宫腰。凌空而下,踏浪逐波。劈空一掌,便是三分寒意,临额一道,却是满剑杀招。孤舟碧游入西去,倩影飘摇破雾来。残阳稀散,惧杀意而隐,锦鳞万片,闻秀舞而欢。剑中妙技多秀巧,不觉日暮已黄昏。
二人不知不觉,往来已过了百余招,周雪可越战越喜,虽知师父为了测试自己剑法并未使出全力,可她许久未战,如今忽然这般拼尽全力地与师父大战了一场,不由得便将心中不快尽数随着剑招倾泻了出去,如今只觉畅快淋漓,只求师父不要停手,再和自己大战个百十回合,才能将自己心中的烦闷不快之情尽数消散。
“不错。”黑人女子一剑逼退周雪可的剑招,二人一下子分开身子,各立乌篷船首尾,脚方落地,便听到咔嚓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木折之声,只见那船中间的乌篷竟然一下子从中开裂,碎为千万片倒下。顿时二人中间没了阻碍,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虽然剑招之中隐隐有一股焦躁忧虑之意,但剑招之势却能看得出。”那女子忽然笑了起来道:“果然分别之后你有好好用功。”
“师父!”听那黑衣女子这般笑着,周雪可不由得也一下子将方才动手之时的冷艳之情收了起来,眼中满是欢喜之色。“徒儿好想你。”她忽然收了浮莹剑入鞘,朝黑衣女子这边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那黑衣女子的怀里。
“哎吆,慢点。”那女子方摘下幂笠,便被周雪可扑了个满怀,不由得假嗔道:“你想撞死师傅我吗?”
“嘿嘿,师父这么厉害,雪可怎么会弄伤师父?”周雪可抬头,看到师父摘了幂笠,不由得欢喜道:“师父,怎得多年不见,师父你却越发年轻美丽了呢?莫不是师父学会了返老还童的术法?果真如此,雪可也要学。”
“几年没见了,嘴巴还是一样的贫。”那女子笑道。也无怪,虽然声音略有老态,但看其面容,竟甚是美丽,若不知晓,谁也不敢相信面前这女子是个已过不惑的中年女子,定要说是个三十未到的女子。“师傅我再年轻,难道还能年轻的过你去?”
“那也说不准啊。”周雪可笑道:“万一师父继续这般年轻下去,到时候咱俩怕不能再以使徒相称了,到时候我叫师父师姐也行呀。”见师父哈哈大笑,不由得也心中欢喜,因而问道:“师父怎得忽然想到来找徒儿呢?且这天下广袤,师父又是怎么知道徒儿在这里呢?”
“你也太小看你师父我了”那女子揉了揉雪可的头发笑道:“你在哪里我就算不知道,难道陛下也不知道吗?且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