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的偏东雨淅淅沥沥下的没完没了,秦淮河岸的水位线也长了半尺来高。胡人入关的消息像是乍暖还寒时候的凄风苦雨,带着山河飘摇的意味传遍整个大魏。塞外风雪月如刀,江南小桥仍惹娇。
边关的战事对暖风微醺的扬州城并没有丝毫影响,吴侬软语的小调依旧传唱在杨柳垂丝绦的俏江南。
雨天徒惹人心烦,尤其是对于秦轻霜这种天生闹腾的性子来说,不能出去溜达待屋里发霉,都是纯粹的消磨光阴,毫无意义可言。
此时她正倚在小轩窗旁,伸手接过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珠,却因受了点寒疼的肚子一紧又蜷缩起身子。
一旁传来吴氏嘤嘤嘤的哭泣,更是让她烦闷不已。
秦轻霜窝回床榻上捂住耳朵,哭声还是不绝于耳,气的她一把扯下被子,翻了个大白眼。
“娘,我说您究竟是哭个什么劲儿啊!一大早的,能告诉我你的点在哪儿吗?”她不就是来个葵水么,至于哭成这样?
吴氏一听激动的抹去脸颊上的泪花,快慰道:“幸好你来了月事,没有怀上娘就安心了。”
“恩恩。”一边帮哭的喜子和挽香连连点头,拿着绣花丝绢,一脸的欣慰。
“奴婢数着日子呢,前后延迟了三天,可把咱们急坏了,所幸,所幸。”
秦轻霜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想哭哭不出来。
算上日头,燕靖予走了快了一个月了,他倒是拍拍屁股走的干净利落,潇洒风骚。可苦了她整天被吴氏唠叨日夜不停盯着动静的肚子,不管如何解释人就是不信,整天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没有怀上。
今日来了月潮,喜子掀被子发现了血迹,喜的惊声尖叫欢腾的跑去兰苑找吴氏。一听自己闺女没被猪拱出结果,吴氏更是开心的乐不可支,一大早跑来她这边开始释放情绪。
“娘,差不多得了,意思意思,一直哭红肿了眼就不漂亮了,爹爹会嫌弃的。”
“呸,不盼点好的,你老娘若是失宠,你得跟着吃苦。可别说你不是正室所出,你去整个扬州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秦家三小姐虽是庶女,可吃穿用度皆不必其他两个小姐差。这可都是老娘挣来的。”
秦轻霜乐呵的眯起眼,“是是是,也不看是谁的娘亲,我老娘是天底下最有魅力的小仙女儿。”
吴氏撅起嘴,顺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又叹了口气,“我这几日为了你的事,茶饭不思,你爹那边也没有很用心,连着几日跑那个十八妾那边去,哼,小狐狸精。”
秦轻霜揉揉鼻子,裹着被子缩成一团,鄙夷道:“哼,这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吴氏啐了她一口,白了一眼,道:“你说谁是老虎呢?臭丫头,没个大小。”
“嘿嘿嘿,口误口误。”然后继续煽风点火,“不过那个十八线的妾还是有两把刷子哦,能让老爹流连忘返,啧啧,得加强防范。”
“哼,你爹在官场久了,总会碰上那种阿谀奉承送酒色钱财的膏粱之徒,求个一官半职罢了。这次这个不也是手下精心挑选的一个瘦马么,专供官宦人家玩弄的东西。”
秦轻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重点在于精心挑选,恩……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主啊,有道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吴氏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她长的美这是众人都知晓的,凭她的聪明才智和无双美貌,能嫁给个有品级的王公贵族都不成问题。可世事难料,她的生母不过是勾栏院的一个花魁娘子,被自己父亲赎身豢养成家眷,才有了她。
即便是她从小不懈努力不必任何人差,甚至比嫡出的小姐更有能耐,也抵不过娼妓之子的出身。到头来只能做人家的妾,她这一生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的下场,只能为妾,被正室压在脚下。
“唉,霜霜啊,娘这辈子也算是喜忧参半,你爹爹虽疼惜我,这府上连甄夫人都不敢与我正面交锋,可那又如何,我始终是个妾。如今只盼你能嫁的好,过的好,一辈子无忧无虑,那娘也值得了。”
什么争宠,什么手段,她从来都是心计颇深,能靠自己的法子夺得她想要的,可是在乌纱帽和自己女儿的选择中,秦胥轩依然选择了前者。
若换做是秦凝雪或是秦语冰,他又会做何选择。
秦轻霜本是想转移吴氏的注意力,但看见吴氏忽然流露出止不住的忧伤,又有些愧疚,是不是不该提这些,毕竟失宠对古时候女人来说,是件极其可怕的事。
“娘,你不要担心,那个十八线小妾绝不是您的对手,您看您独占鳌头十几年,偶尔可怜可怜那些孤枕难眠的深闺怨妇,也当是休假了哈。”
吴氏又甩给她一个白眼,有些认命的无奈,“等你成了亲就明白,自己丈夫搂着别的女人,会是什么滋味了。”
秦轻霜气鼓鼓的叉腰,语气有些不善道:“他敢,我打断他的腿!”
“嘘,你这孩子,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吴氏急忙打断她,摇头道:“若你真嫁给世子做侧妃,就要懂得宽宏大量,倒不是娘要你这么识大体,而是他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秦轻霜委下身子,绞着手指,低声道:“他…答应过要娶我做正妻。”
吴氏慈爱的冲她一笑,也不去说破。即便燕靖予爱自己的女儿是出于真心,但身份地位的悬殊,注定两人的结局。再则,老王妃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