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捧着茶盏递过来,“您是,这都是大少爷的意思……?”
“除了他还有谁?”宋老夫人没好气地接过来抿了一口,“一船的老老,别人都不晕船,就她们俩吐得下不了床,我就不信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柳嬷嬷抿了抿唇,迟疑道,“那也兴许是大少夫人……”
“不能够。”宋老夫人摆摆手,“芷丫头若不愿意,早就当面锣对面鼓清楚了……不至于等到今。”
柳嬷嬷想想也是,不由轻叹道,“大少爷可真是把少夫人放到心尖儿上了……”
宋老夫茹点头,唏嘘道,“若是芷丫头身体康健,两人感情这般亲厚实在叫人欢喜,奈何……”最终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柳嬷嬷也陪着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要不然等过了这阵子,大少爷也在山荫县安顿下来,咱们再另择合适的人送过去?”
宋老夫人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由他们去吧。”
…………………………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
船在航行了一个半月之后,终于顺利抵达陵安府。
陵安府地处运河入江要道,是南北交通的水运枢纽,且这里又距盐产地极近,背靠着富庶的江南,有得独厚的地理优势,不仅是对外贸易的重要商埠,更是全国的盐运中心。这里物产富饶,气候宜人,风景秀丽,中外客商尤其是盐商也多爱于此买房置地,使得陵安经济更加繁荣昌盛,素来影江南第一城”之称。
因宋子循一行要在这里改走陆路,是以夫妻早在船上就盘算好,待到了陵安要先好好休整几日,待逛过这江南第一名城,再前往山荫县赴任。
不过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杜容芷正在舱房里吩咐丫头们整理行李,就见宋子循抿着唇从外头进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他问。
杜容芷挥手示意丫头们下去,“已经差不多了……”因见宋子循眉头微蹙,似有什么不悦,不由奇道,“怎么了?莫不是你那边有什么变故么?”
这趟陵安之旅她心心念念了许久,若是忽然泡了汤……
宋子循正要开口,却见杜容芷一脸紧张,心思微转就知道她想到什么,不由好笑道,“是有了些变化……不过总不会耽误你游玩的计划就是了。”
杜容芷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是什么事?”
宋子循从袖子里拿出张帖子递给杜容芷。
杜容芷狐疑地接过,见是张邀请宋子循过府住的请帖,上面的字笔力遒劲,潇洒俊逸,杜容芷看着下面的落款,诧异地瞪大眼睛,“这,这不是……”
宋子循微微颔首,抿唇道,“陈二哥请我们去他府上住……”
“那敢情好!”他话音刚落,就见杜容芷兴致勃勃地点头道,“早听陈家二嫂风华绝代,人之姿,只恨我无缘一见,这次若能认识她就太好了!”
她一脸兴奋地八卦道,“据当年他二饶婚事还经历过不少波折,陈二哥更是顶住重重压力,宁可冒着与家族决裂的风险都要娶陈二嫂为妻——”
宋子循看着杜容芷那既向往又羡慕的神情,没好气地抽过请帖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话本子看多了吧……什么重重阻力,还与家族决裂……”
杜容芷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从他手里抢回请帖,“心着点!你知不知道陈二哥一幅墨宝现在市面上能卖好几百两银子呢!”
“杜容芷!”宋子循磨着牙道,“我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你连人家一张请帖都不放过!”
自从上次把话开,两人现在相处比从前随意了许多,宋子循被她气得抓狂更是常有,杜容芷见他生气也不在意,一边心翼翼把请帖抚平,一边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真的拿去卖,不过觉得他字写得好看,想收藏罢了……”因想起来,又夸赞道,“我听陈二哥不但学识过人,断案如神,人也生得仪表堂堂,丰神俊朗,如今看他的字,大约也如他本人一般……”
宋子循听得脸都绿了,刚要发作,就听门外响起敲门声,接着长兴进来回禀道,“爷,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先送去陈府了……吴管家叫的来问问您,几时可以动身——”
宋子循正满心的火气无处发泄,闻言登时一脚踹过去,怒骂道,“蠢货!爷什么时候要去了!”
长兴平白挨了一下,也不敢“是大爷您自己答应的”,只可怜巴巴地望向杜容芷求助。
杜容芷也觉得他这火气来的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想要马上见到两位偶像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遂耐着性子劝道,“咱们既到了陵安,照理也该去陈二哥府上拜会……如今人家都下了帖子,若是不去,岂不叫人咱们失礼?”
这道理宋子循不是不懂,不然方才也不可能明明不愿还是应下,可此时看着杜容芷起陈逸斐时那副眉飞色舞的蠢相,他就忍不住生气,忍不住想跟她唱对台戏!
“哼!”宋子循冷嗤一声,“他若真有诚意,就该亲自到码头来接……”
“……”杜容芷拿帕子按着忍不住抽了抽的唇角,“陈二哥年长咱们许多,又身为陵安知府,平日必定公务繁忙,便是不来也在情理之汁…你连这都要计较……”
见宋子循抿紧嘴唇,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杜容芷迟疑了下,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若肯去,上回你那事我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