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宋子循恐怕误会了什么……
杜容芷默了一会儿,“其实有件事我早就该告诉你……”她迟疑着开口道,“上回倒药时我那些话……并不是真心的。”
宋子循不解地挑了挑眉。
杜容芷只得继续道,“我不是因为贪图享受,更不是因为厌恶你才不愿跟你去任上的。我只是……”她顿了下,“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怕自己做不到……”
宋子循静静看着她,“那现在呢?”
杜容芷冲他笑了笑,“现在,我想通了……”她轻轻吸了口气,“不管今后会有多难,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相信总是会好起来的。”可正是因为她想通了,她想做的事反而更多——卖这些玩意儿只是个开始,她还想开药铺,开米铺,开医馆……如果那场瘟疫真的降临,她希望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们,保护更多人……
杜容芷的声音越来越,到最后几乎要努力听才能听见。
宋子循却听见了。
他不但听见了,而且听得十分清楚。多日来的惴惴不安患得患失,笼罩在心头抹不开又不出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忽然一扫而光!
他抱住杜容芷大笑着滚进床里,“恬儿……我的好甜甜!我太高兴了!太喜欢你了!你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杜容芷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她难道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么?就值当把他乐成这样!
杜容芷的眼眶微微有些发涩,忙垂下眼满是嫌弃道,“快起来!你都压着我头发了!”
宋子循忙扶她坐起来,“我高忻忘形了……”他歉意地笑着,清隽而年轻的脸庞因为喜悦都变得明亮起来。
杜容芷嚅了嚅嘴,想刺挠他两句,可对上那双含笑温柔的眸子,却又都不出来了。
她只好低下头借拢头发来掩饰心里的窘迫,“这有什么可高心?把我头发都弄乱了……”她声抱怨道,“那我先前和你的事儿呢……你还没回我呢。”
今晚上的气氛实在太美好了,她更是难得地对他敞开心扉,宋子循也舍不得破坏杜容芷的好心情,他犹豫了下,笑道,“你若真想开也不是不协…不过这事儿也不能一蹴而就。找铺子,做家具,雇人手,哪一样不是费时费事?倒不如等咱们去了那里再从长计议……”
杜容芷眼睛一亮,“那你的意思是答应我了?”
宋子循无奈,“我不答应行么?”
杜容芷喜笑颜开,“那就多谢你啦。”
宋子循看着妻子灯光下莹白的脸,凑上前问她,“容儿可有奖励没有?”
杜容芷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里,闻言愣了下,“什么奖励?”
宋子循想了一会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杜容芷听得俏脸飞红,恨恨朝他啐了一口,抓起枕头丢过去,“你还是自己睡去吧!”
………………
正月一眨眼就过去,期间杜容芷又去了趟药铺,跟薛承贺把开铺卖玉肌膏的打算原原本本了一遍,果然如杜容芷所料,薛承贺现在正愁没有赚钱的门路,听了她的话当即就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杜容芷于是又把韩宗浩引荐给他——当初租这间药铺两人就打过交道,如今韩宗浩年纪渐长,自然越发老练,正好可以弥补薛承贺在俗务上的不足。
等一切安排妥当,已经进了二月,宋子循带着妻女辞别了家中长辈,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踏上了前往山荫县的征途。
……船在水面上缓缓行进。
过了刚出门那股子新鲜劲儿,大家伙儿的精神头明显也不像前几日那么足了。简单用过晚膳,莞儿被乳母抱下去睡觉,青荷跟园园则立在门口,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杜容芷从外面进来,见她们这模样委实可怜,不由笑道,“你们打两壶热水……也下去歇着吧。”
两人忙应了声是,默默退了出去。
宋子循正坐在桌边看书,听见动静抬头冲她笑笑,“回来了?”
“嗯。”杜容芷抽下簪子挑了挑灯花,轻声道,“这船晃来晃去,人家都吐得昏地暗的了,亏你还能看得进书去……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宋子循弯唇一笑,放下书把她拉进怀里,“怎么了?莫不是安嬷嬷吐得十分厉害?”
杜容芷摇摇头,“我刚才过去看过,嬷嬷虽有些头晕,不过精神还好。倒是临溪跟丝瑶……这才上船几呢,我瞧着下巴都尖了。”她皱眉道,“表哥开的药明明咱们吃了还好,怎么她们就不管用呢……”
宋子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手臂环住她继续看书,“这药效也得因人而异,对咱们有用未必对别人也有用……”他逗她道,“再不然,难道你还怀疑表舅爷的医术不成?”
“当然不会。”杜容芷认真道,“我表哥的医术是极好的。”
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发现了——杜容芷对薛承贺的医术有种异乎寻常的推崇。
这种坚定不移的,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莫名就让宋子循有点不太舒服。
薛承贺不过是京城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大夫……知道杜容芷这迷之自信是从哪来的。
他忽然有点不想接话了……
却听杜容芷无奈叹了口气,“大概真的是因人而异吧……但愿她们过几能好受一些。”不然这么吐下去,不用等下船身体就先垮了……
“别她们了。”宋子循放下书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明船要停靠在码头上补给,你可要跟我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