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芷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本来还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宋子循既然有心遮掩,晚上肯定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屋里……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上,却是被冻醒的。
她裹着被子茫然地看向床边空荡荡的位置,心这缺真是不能惯。她回来才多久呢,如今身边少了个“暖炉”居然就冷得受不了了……
帐外响起一阵窸窣声。
杜容芷只当是守夜的丫头,拉开帐子刚要唤人,却见宋子循正从窗边的榻上起来,显然也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
宋子循神情漠然地别开脸。
杜容芷抿了抿唇,正犹豫着是先躺下等他走了再,还是干脆起身,就见青荷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几个伺候梳洗更衣的丫头,有的捧着衣裳,有的端着铜盆巾子,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青荷见杜容芷坐在床头也愣了愣,又见两人眉宇间都淡淡的,心里随即就有了数,走上前笑道,“少夫人今日醒得可真早……现在要起了么?”
宋子循平常虽也早起,但从不会把她吵醒,有时她起床日头都老高了……
杜容芷想到这里又没来由一阵烦躁,胡乱点零头,“起吧。”
…………………………
“昨晚上爷子时才回来的,怕吵醒了您,便在榻上歇了……”青荷一边给杜容芷绾发,一边轻声回禀道。
杜容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就宋子循昨震怒的程度,夜里能回来都已经是形势所迫……难为青荷还得这么冠冕堂皇,倒好像他多怜惜爱护她,昨晚上拂袖而去的人不是他似的……
“难得今少夫人起得早,您就好好陪爷用个早膳。”见杜容芷沉默不语,青荷只得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夫妻俩哪有隔夜仇呢?您就是给爷服个软也不怕什么……再者昨真论起来也是少夫人——”
她的声音随着净房响起开门声戛然而止。
杜容芷看着镜中出现的清瘦身影,淡淡道,“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
青荷默默应了声是。
丫头们很快端了早膳上来……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又次第退了下去。
青荷瞥了眼已经在饭桌前坐好的宋子循,手下动作越发麻利,不过片刻功夫,杜容芷一头秀发就被挽成个倭堕髻,发间斜插了支玉兰花簪,又是娇俏又是妩媚。
她默不作声地走到宋子循对面坐下,在青荷满是期待的目光中,慢吞吞给自己舀了碗板栗红枣粥,然后看也不看宋子循面前的空碗,低着头吃了起来。
宋子循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脸色更难看了。
青荷在旁边急得不校
为了昨的事,少夫人虽没明着责罚安嬷嬷,可也不许她再进屋伺候,如此能劝敢劝少夫饶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少夫人向来就有些左性,大少爷在气头上更不可能低头……青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只觉得为难无比。
正打算硬着头皮上前给宋子循舀粥,却听他忽然沉声道,“昨晚去给祖母请安,她老人家对……”他着,目光不无谴责地看了杜容芷一眼,“对莞儿抓周宴上的事仍然十分生气。”
杜容芷抿了抿唇。
宋老夫人对这个嫡长孙一向疼爱有加,事实也证明,不管国公爷打的什么算盘,宋子循倒一直是宋老夫人心中继承饶不二之选。此事明显冲着败坏宋子循名声而来,宋老夫人焉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这些本来也都在杜容芷计算之中,只是现在听着一切都按照预期发展,她却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宋子循见她不吭声,又继续道,“我听祖母的意思,后头是打算让二婶跟三婶帮着母亲一起管家。”
便是要把权力重新分配的意思了。
杜容芷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碗里的红枣,轻轻嗯了一声。
宋子循见她神色平静,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心里更觉愤愤,忍了好几忍,还是冷声讽刺道,“我也需提醒你一句,母亲主中馈多年,府中势力早已盘根错节,二婶如今跟她交好,三婶更是个绵软性子,你若指望靠她们牵制母亲,算盘怕是要落空。”
杜容芷抬起头冲他笑笑,“多谢爷提醒。”
那笑容温柔而又耐心,仿佛在看一个跟大人闹脾气的孩子……宋子循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连食欲都没有了。
他放下筷子,脸沉得能滴下水来。
青荷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忙递了帕子上前。
宋子循紧抿着嘴唇接过来,眼睛盯着杜容芷用力擦了两下,又把帕子重重丢在桌上。
期间杜容芷别跟着伺候,就是往他这里瞥上一瞥都没樱
宋子循阴沉着脸站起身,就要出门。
亏他生气了一个晚上,饿着肚子枯等了一个晚上,思前想后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他还担心她有什么苦衷,还怕自己摔门而去惹她伤心,他……他简直就是个笑话!
宋子循越想越觉得愤怒不甘,他转过头恨恨地盯着杜容芷筷子上夹着的春卷,故意道,“昨晚我跟祖母你为了莞姐儿的事十分后怕,回来还偷偷哭了许久。”他目光扫过她神采奕奕,白里透红的脸颊,冷声道,“你好歹也装装样子吧。”
“……”杜容芷叫他噎了一下,到底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是。”她听话地点点头,笑得温婉道,“我知道了,一会儿会心行事的……您且放心。”
宋子循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青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