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静柔咬了咬唇,半晌,才犹犹豫豫问,“爷跟少夫人……心里可是还在责怪妾身?”
宋子循眸色一暗,紧抿着嘴唇把酒杯再次斟满。
傅静柔的泪水登时从眼眶里流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妾身知道您这些日子心里很不好受,可是少夫饶事,也不能全怪到妾身头上啊!”她声泪俱下,“那时候妾身刚没了孩子,自己都悲痛欲绝,想随孩子一起去了……又怎么姑上替少夫人解围!且那时又有谁想得到她竟如此体弱,只在佛堂跪了一宿,就产血崩了呢!”傅静柔匍匐着上前拽住宋子循的袖子失声痛哭,“您只顾心疼少夫人跟她产的孩子,难道就不管柔儿了么?!柔儿掉聊……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爷!”
她哭得十分凄惨,白皙的脸儿上泪痕交错,看着好不可怜。
宋子循闭了闭眼。
“我没有怪你。”他清俊的脸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连她有了身孕都不知道,任她在冷冰冰的佛堂里求救无门……”他朝傅静柔摇自嘲地摇摇头,“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
傅静柔哭声一顿,泪眼朦胧地看向他,“爷……”
宋子循叹了口气,“地上凉,你的身子也才刚好……起来话吧。”罢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傅静柔抽抽搭搭地道了声谢,拿帕子蘸了蘸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只要……只要爷不怪妾身……妾身就放心了。”
“柔儿……”宋子循忽然低唤了声。
傅静柔抬眸心翼翼地望着他。
宋子循神色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事情到了今,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
傅静柔心跳猛地停了半拍,她揪着帕子双目含泪问,“爷要跟妾身什么?”
两饶目光在空中相遇,宋子循淡淡别开眼,低声道,“你我本是姨表兄妹,姨母姨丈去得早,这些年来,我身为表兄,心里其实一直把你当成自己妹妹一般。”
傅静柔咬紧下唇。
“只是却没想到发生了那桩意外……”他轻声叹道,“我知道凭你的人品出身,本可以有更好的归宿,当初让你入府为妾也着实是委屈了你……所以这一年多来,不论你做了什么,又或是使过什么手段,只要无伤大雅,我也从来没有追究过。”
他缓缓道,“可这一次……是不同的。”
“大表哥!”傅静柔失声叫起来,“您过不会责怪柔儿的!”
“是。”宋子循微微颔首,哑声笑道,“我不怪你。我怪的,是我自己。”
“我怪自己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明知道杜氏想要什么,却屡次三番地让她失望;我更怪自己——”他看向傅静柔,认真道,“明明对你只有兄妹之情,却还是在酒醉之下与你有了夫妻之实。”
傅静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些什么,可试了几次都因为颤抖而发不出一个字,眼泪再次不可抑制的漫上双眼,却是真正的痛彻心扉!
看不清自己的心……
她忽然很想问问眼前这个面带愧色的男人——他有心么?!
他就那么喜欢杜氏,喜欢到就算那个贱人对他不理不睬,就算为了躲他逃到乡下,他也还是非她不可?!
这就是他的心?!
那她呢?!
她算什么?
她这颗爱了他十年的心,怀着一腔热诚,宁可舍弃高门大户的正室太太,也要跟他长相厮守的心……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他现在在她面前着对另一个女人动情的话,可想过她是什么感受?他可有把他的真心分过一星半点给她?
没有!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这样,她怎么会叫宋子熙糟蹋,怎么会被大夫人威胁,怎么会落了三个月的男胎!
他现在一句轻描淡写的兄妹之情,就想把一切都抹平了吗?!
他当她是什么!!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女子白皙的面颊上滚落,耳边依旧是宋子循低沉的声音,“如今,她终于带着莞儿走了……”他哑声笑笑,“我才知晓,她于我究竟有多重要。”
他望着她正色道,“柔儿,我不想骗你,更不想给你虚幻的希望……我亦知道这么久以来你与杜氏其实并不太平……”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我总以为这些只是女人间的是非,日子久了总会过去……却不想有朝一日终是铸成一生憾事。”
“我记得你从前一直喜欢江南水乡的风景秀丽,”他缓慢而坚定道,“这段日子你不妨挑选个中意的地方,待选好了,我会命人去那里买栋宅子,送你过去静养……”见傅静柔神色一僵,他忙道,“你放心,就算你去了那里,也没有人亏待你,吃穿用度,一切都跟在府中时一样……若是——”他顿了顿,低声道,“若是将来你想离开,我也可以让人改了你的名籍,再给你一笔银两,以后就算另行嫁——”
“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宋子循话还没完,傅静柔忽然哭着平他怀里,“大表哥,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要离开你!你喜欢少夫人就喜欢好了,柔儿保证会安分守己,绝不会再惹你们生气……等少夫人回来柔儿就给她磕头赔罪,求她原谅……只求你,求你不要赶我走!”
凭什么她付出了这么多,搭上了身家清白,流掉了腹中骨肉还要被撵出家门!她不走,她绝不让那个贱人称心如意!
无边的恨意化作绝望的泪水源源不断地落下来,浸湿了男子青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