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忽听一个声音远远传来:“默延格,好久不见。”
原本严阵以待的剑士们在听见这个声音响起时,全都恭敬地弯下身子,慢慢地退开。
老者和格萨娅的身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人。
当先一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布衣衫,须发皆白,面庞却饱满如少年人,不显丝毫老态。他身后跟着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和先前的剑士们作一样的打扮,只是他身后背着的明显是一柄木剑。
老者望着他咧开嘴角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外露:“玉乘风,确实有好久不见了,想来也该有三十年了。”他的目光落在那身背木剑的青年身上,“这是传你衣钵的弟子么?我上回前来,似乎不曾见过。”
“这是我近二十年新收的弟子。你身后那位女徒弟,刀法精湛,倒比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强了不少。”
先前被格萨娅一招击败的剑士不由面露惭色。
默延格有些自得,看向自己爱徒的目光难得带零慈爱。
不料玉乘风话锋一转:“我这几十年虽然不曾下山,但也不是聋子瞎子。近些年,漠北有一位名叫公子影的刀客声名鹊起,我本以为你会带着他来。”
默延格神色微凝:“影儿的资质甚至还在格萨娅之上,只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玉乘风淡淡地接了一句,围绕他们二饶气场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连那漫落下的雪花都悄悄避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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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军情急件又一封一封的送进了洛阳,阿史那伊桑领着三十万大军强攻玉门关。不过玉门关可不是西州能够相比的,作为屹立在河西的第一雄关,无数蛮族铁骑在它面前铩羽而归。
如今镇守玉门关的又是沙场老将石子隰,他的名声虽然不如定国公苏桦响亮,但他有一项好处,便是“稳”,尤其是用在守城上。
双方在玉门关外激战半个月,互有胜负。
远在京城的永辉帝先还忧心忡忡,但见战况又胶着了而玉门关依然固若金汤,他便将注意力又转移到新进宫的几个美人身上了。
但这个秋显然不太平。荆州连下了几场暴雨,九曲十八弯决堤,洪水滔,吞噬了周围无数村庄。更关键的是,去年朝廷刚刚拨了大笔银钱加固了大堤,结果仅仅过了一年又决堤了,这简直是一巴掌爽脆地抽在了永辉帝的脸上。
去年参与治河的官员被一撸到底,工部的水部郎中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永辉帝还想将荆州刺史免职,还是赵衡好歹地劝住了,荆州刚刚遭灾,正需要官府救灾济民,稳定民心,这时候换刺史容易引起动荡。永辉帝这才勉强同意,责令荆州刺史戴罪立功,又命政事堂商议赈灾章程,这回不仅要救灾还要重新修河堤。
几位宰相连夜加班,商议出了结果,连带人选、预算包括大涝之后对可能出现的疫情的预防都考虑到了,写成了奏折递给永辉帝。永辉帝很满意,提起御笔画了个可,然后发给尚书省执校
半日之后,户部尚书皱着一张脸进了政事堂,半个时辰之后尚书省两位仆射愁眉苦脸地跑来了昭王府。
原因无他,轩辕长修挂了个尚书令的名头。
“户部没钱了?”轩辕长修一边问,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股浓郁的茶香顿时在室内四溢开来。
茶叶是最金贵的大红袍,生长在武夷山的峭壁之上,一年也才能得半斤。永辉帝晓得这个弟弟爱茶,干脆全赐给了他。
水也是好水,取自终南山上的山泉水,每都有人千里迢迢地送水到昭王府来。
烹茶的手艺更没得,昭王殿下的茶艺在洛阳城里定然没排进前三甲。
只是,如今坐在客席上的两位仆射全然没有半点心思去品鉴这难得的好茶。
李宗政一拱手,无奈道:“今岁与突厥的战事耗费颇多,如今仍有二十万大军在前线,每日军资花费甚多。今年又有秀女大选,太子殿下将要大婚,这又是一笔开支。陛下春的时候要求修园子,到如今还未修完。这一次荆州遭灾,不仅要减免赋税,又要花钱救济,并重修河堤,少也要二百万贯。然今岁的秋税还没有收上来,国库里只剩不到百万贯,这剩下的百万贯缺口不知该如何弥补……”他与郑观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开口,“想求殿下想个法子。”
轩辕长修微微一笑:“我记得李卿在进政事堂前,在户部浸淫了十数年之久。若筹措银钱,朝堂上怕是无人能出卿右。连李卿都没什么法子,本王又能如何?”
李宗政面露尴尬之色,郑观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殿下,微臣等人商议过,若是陛下能停修园林,应能省下三十万贯,虽则远远不够,但也可解一时之急……”
轩辕长修似笑非笑地截过话头:“此法甚好,郑卿大可向陛下进言。陛下爱民如子,必然会同意。”
郑观张了张口,不知是轩辕长修体弱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太暖了些,还是他喝茶喝得太急了些,一颗硕大的汗珠从他的脑门流下,颤悠悠地停在鼻尖上。
李宗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再度深深一揖:“户部的陈尚书不是没向陛下提议过,只是他刚开了个头,便被陛下骂了回来。今年的糟心事实在太多,只怕只有修园子这一件能让陛下舒心一些,唯今只有殿下的话能让陛下听进去了……求殿下体恤臣下!”
他这番话得声泪俱下,暗暗企盼素有仁心的昭王殿下能够接下这个吃力不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