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玹跨过皇极门,众人除辰王之外全都站了起来,梁王宋王等诸侯更是拱手相迎。
苏玹身后跟着苏婉,她的身份早就公储于众,大可以大秦公主的身份跟着太子大大方方地前来祝寿,只见她身着浅绿色的繁花宫装,上绣点点莲花密布裙裾边,勾上一层金边,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暗色花纹,一条同色纱织曼舞腰际,显出窈窕身段,姿态淋漓,一头青丝大部份披散于肩,有些则挽起,斜斜地插着一支银镀金嵌珠蝴蝶簪,簪头彩蝶栩栩如生,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玉石,点缀的恰到好处,显得娇俏可爱,足踏一双百花丝履,银色丝线上绣着簇簇莲花,风姿出众,肌肤赛雪,容貌倾城。
周边传来一阵小骚动,似有人不慎打碎了酒杯,又似有人低声赞叹,柔嘉公主嘴角含笑,温柔婉约,在全场的瞩目下丝毫不显怯弱,尽显大秦嫡长公主的风范。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二人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玄色锦衣的男子,此人拥有一张端正刚阳,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之下暗藏锐利如鹰的眼神,令人不禁想到深山的老虎,一旦有人侵犯,便毫不犹豫扑向猎物,充满危险性。
虽不曾交战过,但在场之人尤其武将们不难联想到这便是一战成名的骠骑将军林意,那一战大秦主动出击西戎,却因主帅指挥不当被困离侯山,那时林意只有十六岁,还只是个小有战功的千夫长,眼见局势越发不利,少年无畏的林意竟率麾下三百骑兵突袭,越过陡峭的险悬,底下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可他们却奇迹般地越过去,当林意等人出现在西戎王庭时,西戎人整个都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左贤王被生擒,西戎方寸大乱,秦军得以喘息,等到援军到来,至此局势大变,西戎退而议和。
林意从此得到秦帝苏浔的赏识,一下子连跳八级直接封为中郎将,两年后大秦和西戎再次交战,秦帝竟让年方十八岁的林意挂帅,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秦帝力排众议,最后林意也不负圣意,率军西进两千多里,越离侯山,渡弓闾河,歼敌八万,俘虏西戎王室重臣百人,将西戎逼至瀚海,远循西,再无侵犯大秦之力,至今西戎听到林意之名仍便闻之而逃。
此役大胜,秦帝龙心大悦,再次将林意官职来个sān_jí跳,封骠骑将军,以一千六百户受封侯爵,这次朝中无人再敢有异议,林意彻底名扬天下。
如此人物随太子前来辰国,怎能叫辰国官员不重视起来,尤其武将们,就没有一个不想与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论个高低上下的。
苏玹虽带的人不多,但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足够耀眼,论气势是够了的,再过了可就是来砸场子的。
辰王眼睛在林意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了,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却移都不曾移过一下:“秦太子能来参加本王的寿宴,已令我辰国上下蓬筚生辉。”
辰国是大秦的诸侯国,论地位,太子是国之储君,尊贵更在辰王之前,万没有他站着,辰王坐着的道理,此为一不敬,再者,他应称苏玹为‘皇太子’而不是‘秦太子’,如此却是将两国置于同等地位,此为二不敬。
苏玹心知肚明,脸上却不曾出现异色,仍是带着惯有的笑意:“辰王客气,既是孤迟到,孤自当自罚三杯,只是不知孤的位子……”
事实上,苏玹旁边便空着一个位子,位于诸侯使者之前,辰王之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留给大秦太子的,但他却视而不见,偏向辰王寻问。
辰王扫了礼部尚书一眼,礼部尚书立马对着苏玹行礼,态度恭敬“参见太子,是下官失职,未曾令人替太子引路,太子、公主这边请。”礼部尚书走向苏玹,亲自引路,而手掌的方向仍是那个唯一空着的位置。
苏玹站着不动,玩味的眼神直视台上之人。
辰王与之对视,若是秦皇亲来,或许他会敬让三分,但苏玹,在他看来不过是黄毛小子一个,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就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当年他与苏浔争天下的时侯,苏玹还不知在哪呢。
苏玹身后一名身穿正一品文官官袍的老者,此人乃昭文馆大学士,当代有名鸿儒,出口便是仁义礼法,出使他国肯定得带个口才好的,有些话身为太子是不便说的,比如吵架。
大学士捋着花白的胡子,气愤地跳出来:“自古天子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臣,牵也,事君也,从来只听闻君居臣之上,不曾听说有君在下,臣在上的道理,辰王高坐台上,却要我太子屈于台下,岂非蔑视我大秦天威?”
面对炸毛的大学士,辰国稍显年轻的礼部尚书倒是一幅慢悠悠的样子:“何谓君,何谓臣,太子只是储君,你方为客,我为主,主客分明,分庭抗礼有何不对?”
大学士听此歪理,恨不得糊这老小子一脸,要不是顾着文人的气度,早就爆粗口骂人了,抖着皱了皮的老手指:“大宗者,尊之正统,太子虽是储君,亦是尔等之君,君臣朝廷尊卑贵贱之序,万物有法,君君臣臣,怎可乱了纲常礼法、人伦天理?”
“今日乃我国君上寿宴,尔等前来祝寿,便应尊宾客随主便,我国君上也是一国之主,有何道理在辰国此地竟还要屈居他人之下?”
“荒唐,虽是辰王寿宴,却也是国宴,国体在前,理应先行君臣之礼,再尽宾主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