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臣真要杀人,岂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杀一个小孩子,何需季云用上独门绝技?这么浅显易懂的事情,他的父王竟也不肯想一想,便执意地认为是他了。
“况且自儿臣失世子之位后,树倒猢狲散,季云等人早已另投他处,至于为何人所驱使,儿臣半点不知,况世界之大,会七幻掌的也不一定只季云一人。”萧寅语调平淡,淡然无惧,当一个人失去了所有他可以失去的一切东西,这世界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好害怕的。
“少找这些借口,”辰王喝斥道,“大秦太子亲自带来的证据,难道他会诬陷于你?莫不是要我请秦太子来与你对质?”
萧寅额间皱出一道折痕,他不闻政事多时,竟不知大秦太子已来到辰国,苏玹素有贤名,他与苏玹又从无瓜葛,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苏玹为何要诬陷他。
辰王却只当他无话可说,闭上眼睛,脸微微仰起,尔后,睁开眼睛,似沉痛又含一丝复杂的意味:“你竟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弟弟都能下得了如此狠手,留你在这世上,还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
“父王既然执意认为,那儿臣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萧寅的声音仿佛看透了世情一般,无奈而悲凉,他甚至不愿意再有多余的辩解,不想再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堪。
“你还想再说什么,一个男子汉大夫,敢杀就得有敢担当的勇气,孤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辰王怒极,抬起脚,就往萧寅身上踹去,辰王虽更偏向书生文气一些,却也有功夫在身的,对萧寅这种武功全失、内息全无,只比残废好上一些的‘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辰王这一脚还是用足的力气,一脚便将萧寅踢得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萧寅只恨自己此时何不干脆死了算了,也不必再看他父亲这张绝情的脸,死的是他的亲儿子,难道自己就不是吗?
萧寅竟还能勾起一个讽刺的笑,他的亲爹什么时候亲自教导过他?自他有记忆起,辰王从来不曾抱过他,不曾跟他单独相处过,不曾教过任何东西,他就像一个隐形人,很可笑的,一个隐形的世子。
辰王看见萧寅这一抹笑,仿佛心里有个点被炸了起来,很多年前,有个人也对他这样笑,然后,然后那便成了最后一面,那样相似,辰王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似乎也开始不听使唤,他强定心神,指着萧寅:“你这般丧心病狂,孤断断无法再容你,来人,把他拖下去……择日……问斩。”
萧寅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的起因过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偏偏降临到他的身上,但心理上却不知为何竟没有半点惊讶,似乎他早就在等这一天,终于到了,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既然是早已注定的结果,用什么理由并不重要。
直到他被侍卫带走的那一刻,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的生身父亲一眼,从容地去面对牢狱之灾,甚至死亡!
辰王目光冷冽地看着萧寅走出去的身影,直到人影消失,颤抖的手抵住桌面,一只手紧紧攥着桌角,紧绷的脸终是露出了一丝疲惫,人似乎瞬间变得苍老了几岁。
一只纯白如雪的鸟儿从王宫中心飞出,直至一处不起眼的庭院停下。
叶芃手指尖泛着白色透明的光,若是内行人仔细看来,便会发现这道光连接的正是那只颇有灵性的鸟儿,随着叶芃指间的牵引,鸟儿慢慢地落在她的掌手,轻轻地发出悦耳的鸟鸣声。
叶芃轻抚鸟儿的头,刹间白色光芒流转,灵动的鸟儿赫然变成一只白色的纸鹤,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手掌心。
手指合拢,叶芃蹙眉,面上闪现烦燥之色:“真是麻烦。”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一妙龄女子端着水盆,脸含笑意,款款而来。
“道长,绿茵给您端水来了。”绿茵便是方才堂上的舞姬,她面容姣好,盈盈一握的腰肢十分动人。
“让美人来干这等粗重活真是罪过,我看看手红了没?”叶芃拉着绿茵的小手,十足的垂涎模样。
“平侯把奴婢给了道长,那奴婢就是道长的人,侍候道长是应该的,一点不辛苦,承蒙道长怜惜,绿茵已经十分感恩了。”
“这小嘴甜的呀,叫人听着可真舒服。”叶芃邪笑道,一股淡淡的幽香蹿进她的鼻间,她凑近绿茵身上,深吸了一口气,惹得绿茵娇笑不已,欲拒还迎地轻推着她,脸上有着浅浅的红晕。
“你这用的是什么香,味道这般奇特?”叶芃面带笑容,只是这笑丝毫不达眼底,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奴婢也不知道呢。”绿茵似娇羞地低下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却时不时瞟向叶芃。
“这么说莫不是美人儿的体香,前朝有位妃子便是身怀异香,舞动能招蝴蝶,甚得皇帝宠爱。”
绿茵一脸惊奇:“世上竟有这等奇事?奴婢只是区区一奴婢,怎敢与皇帝妃子相比,道长惯会取笑奴婢。”
“我们绿茵姑娘这样貌,这人品哪里比别人差了,依本道长看来,别说妃子,便是王后也是当得的。”
绿茵一听赶忙捂住叶芃的嘴,嗔道:“道长这话可不能乱说。”话虽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哪个女子不愿被人夸美,尤其是被叶芃这等俊秀的‘男子’夸的。
绿茵将叶芃的脸捂得只剩一双眼睛,从这双眼睛中可以看出主人必定是在笑的,有点坏,有点邪,不经意间撩动人的心魂,叫人不自觉得便心甘情愿地为之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