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本事,夸张的如同二十年后无数不靠谱的广告。卧龙未出山便三分天下,也不过是更多演义的成份。
待在东阳县六年的俞鸿亮,没有不出门知天下的本事,也更不会有诸葛亮言论天下大势的霸气。相反的褪去了曾经的年少轻狂的跋扈斗志,如今这把年过中年的钝刀,除了有足够的经验装点成熟男人的门面,迅速跨上战马来一场冲锋杀敌,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郑永年的事情他是悲观的,没有资源和能力逼迫郑永年就范,盲目的接受他提出的天文数字的坐地起价,显然不现实。
这个消失了锐气,胸有沟壑万千,依然想要拼一把的中年男人干脆提出了放弃:“房地产的上下游有很多行业可以做,水泥厂不行,建材五金这些都值得投资。”
陈望中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上一辈子对清泉水泥厂的发展壮大记忆犹新,放着这么一座金山白白放弃,从头开始进入陌生的五金建材行业,风险无疑增加了很多。
郑永年这个扑腾在小小东阳县,所有身家不过几十万的小角色,还不至于让陈望中碰了钉子一样改变方向。
“不,亮哥,水泥厂我要定了。”
……
这世上有些事情奇妙的如同自己是上帝,按照自己的幻想勾勒的完美世界。而巧合成了其中的润滑剂,看上去不可思议,却在现实远比小说电影荒诞的说辞中,心安理得的接受。
陈望中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和叶冠林这个被自己敲诈了几十万的骗子有任何交集,平行线那样洛州的最后一面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对方的视线中。
在曹美凤这个正准备去一趟深城的女强人在那天中午走进聚香楼的时候,陈望中捂着肚子,在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面前笑的肆无忌惮。
俞鸿亮手撑着额头一言不发,风风火火而来,却看到了滑稽奇葩一幕的曹美凤一脸碰到一个神经病的复杂表情。问了旁边的俞鸿亮,他也不开口,偶尔的笑也带着陈望中式的捧腹。
曹美凤发飙了,怒目圆睁,那只纤细白净的手猛拍着桌子,那是一双很好看的,对有恋手癖好之人有十足诱惑力的手,拍了一下似乎不过瘾,转而握紧了拳头:“陈望中,不要以为我哥看重你,我就必须容忍你的放肆和没礼貌。”
陈望中终于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的整了整衣服,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不笑就不笑了。
陈望中不是那种不懂礼貌,刚刚从温室里走出来无法无天没有教养的小皇帝,也不是一肚子花花肠子,以捉弄人为趣的讨厌鬼;不通人情世故,将天真当成自我标签一张白纸般的二货,他也肯定算不上。
实在是曹美凤这个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几分神秘,更有些许气场的女人,绝对不是胸脯大过脑子的败家娘们。很难想象随便一个坑,她就差点掉下去。滑稽的程度嫣然一个绝世高人前一刻还在豪气中天的独战天下,后一秒摔了个狗吃屎。
曹美凤在去深城之前和俞鸿亮通过电话,出于这么多年的习惯,出远门的时候,她一般都会和俞鸿亮通个电话,说说去哪干什么事。
在电话中的俞鸿亮听到她说他们公司的产品在国外获奖了,下午坐飞机去深城领奖。
还没等曹美凤解释一句自己也是半信半疑,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俞鸿亮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告诉她不要去了马上回来。
一路颠簸从长安赶往东阳县聚香楼的曹美凤刚进屋就看到了这让她恼火的一幕。
那个被自己的哥哥极度看重的陈望中笑的花枝乱颤,自己的哥哥一副憋不住不忍笑的复杂表情。
十八岁独当一面,边上学边打工的曹美凤从那时候起就告诉自己,她永远不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无能的人才会让别人笑,一个面面俱到满身胜利荣光的人,没人有机会在她面前露出他那恶心的嘲笑的笑容。为了这个她埋藏在心底未曾动摇过的信念,一直以来她努力的将一百分的事情做到一百二十分,让自己身边的人没有嘲笑的理由,让自己的家里人更是冷言冷语中也找不到哪怕一点借口对她说上一两个小时的牢骚和斥责。
她做到了,没人可以笑她。
不管陈望中的笑是没心没肺的笑,还是满是丑恶嘴脸的笑,都让这个默默努力了十几年的女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纤细的手指疼的厉害,也浑然不觉。
还是俞鸿亮苦口婆心的将所有的事情解释了一遍:“美凤,就是这样,没想到这个骗子真的按照望中说的去做了。连你这样去过深城奋斗,出过国见过世面的人都一不小心差点上当,可想而知这家伙骗了多少人。”
曹美凤愣在椅子上,不喜不悲,连刚才的愤怒也看不见半点踪迹。
一直以来在商场上挥洒着精明,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少有败绩的曹美凤,想过有一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被别人阴上一把,她有这样的觉悟,也时刻准备着为此伤筋动骨。她很清楚一个商场上厮杀还要做到不少一根发丝的女人是不存在的。哥哥的前车之鉴更是用血的事实告诉她,没有永远成功的人,也没有运气永远好到逆天的幸运儿。
可她实在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最糗一面,出现在陈望中这个在她眼中处在人生初级阶段,等待着她审判是不是伸以援手的光着脚的穷小子面前。
她可以在俞鸿亮面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