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那座废弃工厂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知道宋曦为何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夜晚的月光下,远处的田野仿佛被盖上了一层幕布,风吹过稻田,只留下稻穗摇晃的剪影。
聂甄忽然想到,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在顾庭深的身边,以顾庭深的听觉应该能听到里面的动静吧?那样的话就算里面有人,他也能听到究竟是谁跟宋曦在一起。这样一想,心底那股莫名的自责忽然涌上心头。
顾庭深往回走时察觉到聂甄并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往回看去,只见她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自己。
“你想在这儿过夜吗?”他冷静地打破这里的寂静。
聂甄心里一跳,慌忙跟了上去。
车子一前一后地开着,顾庭深跟在聂甄后面,手握方向盘,无意识地踩着油门,他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最快的话到明天傍晚就能知道鉴定结果,届时关于聂甄的身份就能水落石出,在那之前还有必要再次拜访聂明远。聂明远也是解开秘密的钥匙之一,关于长辈之间的恩恩怨怨,顾庭深已经猜测地七七八八,但是当年童芯是怎么落入聂家手里的?聂明远又为何要出手救童芯?真正的聂甄又去了哪里?
到了这步田地,他早就不在意胡霞的死因了,他在意的一直都是五年前的那件事情,这道题他解答了五年,眼看就要一步步接近完成了,内心却毫无任何喜悦之情,如果不是几个月前恰巧遇见聂甄,他不会产生童芯或许还没有死的荒唐念头,更不会把聂甄当成了锁扣,穿针引线步步解题。
聂甄像是赌气似的,一路把车开回东湖城公寓,结果停好车后再回头看,却发现顾庭深不知何时已经没有再跟在后面了。她呆了呆,明明在最后一个红灯的时候他还牢牢跟在自己身后的,是看着她安全到家之后才一声不吭离开的吗?跟凌晨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不禁自嘲一笑,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顾庭深又失眠了,对他而言,失眠才是常态,想要像那天那样在聂甄身边睡个安稳的觉才是奢侈,他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像过去的很多天那样,从黑夜到白天,瞧见远处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他才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眠,有一段时间,贺远之甚至还嬉笑着说他如同行尸走肉。
其实这个词语用的多么贴切,耳朵能听到太多杂七杂八的声音,鼻子又能问道许许多多味道,夜里无法入眠,白天长时间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是在做些莫名其妙的实验就是对着暗壁上搜集的资料沉思,这样的生活,的确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分别。
过了早高峰,顾庭深特意等在了平常聂明远去公司时会经过的那条路,来之前他曾打电话去过聂家,告诉聂明远自己会等在这里,电话里无法辨别聂明远的心态,不过他想聂明远对自己的态度早已与之前有了十分不同的变化。
毕竟早前聂明远还想过要撮合他和聂甄,而现在,聂明远绝不会喜欢一个千方百计想着要挖自己秘密的人。
果然,在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时,聂明远让司机提早停了车,径自坐上了顾庭深停在一旁的车内。
“昨晚休息的好吗?
”顾庭深微笑着问。
聂明远随意瞥了他一眼,但顾庭深相信,这佯装出来的随意一瞥也只是聂明远借机在观察自己而已。
“一大早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您跟胡霞年轻的时候是什么关系?”
饶是聂明远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也没有想到顾庭深居然如此开门见山。
“聂甄说,她曾经看过一张照片,是您和胡霞的合照。”顾庭深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分明堵了聂明远想否认的路。
“年轻时候的好朋友。”聂明远说。
“仅仅只是好朋友而已吗?”
“那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呢?年轻时候的恋人?”聂明远摇了摇头,“真是抱歉,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回到莫城之后您见过她吗?”顾庭深没有纠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转而进入了另一个问题。
“见过。”
“但是她白天无法出门见光,你们是在晚上见的?”
聂明远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话的?协理案件的身份?否则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您当然可以不回答,不过我想说的是,除了某一部分的细节之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在我的掌握当中了,而且您难道一点也不同情胡霞吗?她宁愿自杀也要让警察深入调查的原因是什么?您说您是她的好朋友,您的好朋友已经死了,您难道不想帮她一把?”顾庭深笑里仿佛藏着针,在聂明远眼里,这个年轻人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目的,和他说话必须格外小心。
“自杀?我每天都关注案件发展,似乎警方并没有告知这个死者是自杀。”
“胡霞是不是还有个儿子?”顾庭深冷不丁地问道。
聂明远脸上飞快闪过一次诧异,他察觉到之后立刻扭头掩饰了过去,可顾庭深等的就是这一刹那他脸上的反应。
“看来聂总知之甚多啊。”
聂明远感到一丝难堪,他坐在这个年轻人的车里,虽然看上去自己才是主动一方,可从刚才的对话里怎么都觉得自己才是被动那一方。
“顾庭深,我只给你一句忠告,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您就是一直在心里用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