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深虽然常年不在顾家,却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对聂明远出奇地了解。
“父亲对我的态度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您认为,他会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黄瑜眉眼里突然出现了一丝惊恐。
“他恐怕早就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顺着您的意思跟您做了这么多年的戏,同床共枕的人,您居然毫无察觉吗?”
“不,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黄瑜眉一口否认,顾庭深让她觉得心烦意乱,所有的过往都搅和在了一起,令人无法好好思考。
“不然要怎么解释,宁愿把公司所有的重要要务交给一个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且瘫痪在床的儿子,也绝不让另一个儿子接触一点点公司事务?”
“是你自己不愿意去公司罢了。”黄瑜眉反驳。
“我只是顺着父亲罢了。”顾庭深的确对顾氏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但这并不代表,他需要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只不过是因为,他明白那些东西本就不属于自己罢了。
很小的时候,他还曾对父亲对自己的疏远冷漠感到意难平,直到二十岁的那天,他才终于醒悟,原来是他奢求了。
黄瑜眉不说话了,平时那张总是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此刻也显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态。
“是胡霞吗?”他冷不丁地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时,黄瑜眉身体倏然一颤。
顾庭深瞬间了然,假设母亲生下自己是处于报复父亲的心理,那么原因何在?父亲一定做了令母亲无法介怀的事情,能令女人无法介怀的事情其实很好猜,他更倾向于父亲曾做过背叛母亲的事情,这让母亲陷入痛苦,决心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丈夫。
自他懂事起,他就记得父母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可也曾听从前顾家的亲戚说过,当年父亲和母亲在一起是因为相爱,而并非所谓的商业联姻,既然是当初相爱的两个人走在一起,缘何感情变成那样?
“我这里不会有你想要的答案,你走吧。”黄瑜眉再度闭上眼睛,试图以此来逃避顾庭深的问话。
曾几何时,她居然对自己的小儿子感到畏惧,仔细想来,过去多年,他们母子见面的次数甚少,想来恐怕也是因为看到他那双深沉却通透的眼,她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果然是对的,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他在已经知道了真相的情况下却沉默隐忍,想想便觉得可怕。
她不会不知道顾庭深的洞察力有多犀利,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就觉得无所遁形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疏远的原因,怕一不小心,就被他抓住了把柄,比如现在。
“没有否认就等于默认,看来的确是胡霞,父亲曾经出轨过的对象是胡霞。”他的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即使现在黄瑜眉否认了,对他来说他也已经得到答案。
一个人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最容易出错,也最容易流露出真相的尾巴。
他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西服,对黄瑜眉告辞,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身体颤抖地厉害,闭着眼睛像是被梦魇缠身一般。
难过吗?顾庭深在心里径自否认,少年时期也曾难受过,二十岁那年得知自己并非顾家的孩子,且极有可能只是母亲打击报复的产物,也难受过,可是这些年过去,他早已经百毒不侵,就像他说的,亲情这种东西没有人给过他,所以即使难过,倒也不至于太难过。
顾庭深走到别墅区外,双手抄在兜里,找了个静辟的树荫下站了一会儿,他利索地解开衬衫领口的按钮,那一刹那觉得好像终于找到了解脱的出口。
假设父亲因为做了背叛母亲的事情,出轨对象是胡霞,而使母亲心生恨意,于是决定以牙还牙,也做了背叛父亲的事情,生下了自己,从此夫妻感情一落千丈,但如果只是这样,母亲没有必要报复到这种程度,难道父亲也令胡霞怀孕并且生下了孩子?
他脑中一下子闪过童芯的那张脸,那张永远停留在记忆里的明媚笑颜,眼里倏然闪过一抹阴鸷,难道童芯是父亲的孩子?
可他仔细回想了过去种种,却无法在记忆里找出任何顾先冲对童芯的特殊来,就连五年前童芯无故惨死,他都未有任何表态,怎么都不像是所谓的父女关系。难道胡霞真的还有其他孩子?孩子被寄养在外,连顾先冲都不知道?
“嗨,这位英俊的先生,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的样子,愿意跟我一起去约会吗?”
聂甄的声音带着慵懒的俏皮,恰如其分地传入顾庭深的耳里,顾庭深倏然抬眼,只见聂甄双手附在身后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这个笑容在某一瞬间与他记忆里的那个笑容忽然重叠,他喉间一紧,心脏像被针扎了似的疼,脸色微微一变。
“你怎么了?”聂甄见状,立即上前握住他的手,没想到他动作迅速地反手与她紧握,张开手指,再收拢,十指紧握。
“你怎么在这里,我还没打电话呢。”他隐匿一切情绪,恢复聂甄熟悉的笑。
“我想着你每回回顾家都没什么好事,干脆在这里等了,万一你被你父亲从家里赶出来,我还能英雄救美一把。”结果就是她看到他从别墅区出来,径自走向附近的树荫下,长生而立,显得那么孤独。
顾庭深的侧脸弧度慢慢柔和下来,他牵着聂甄朝路车里去:“走。”
“去哪里?”聂甄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
“你不是邀请我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