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龙起兮金台筑,
崇训业火涅槃生。
遥望金陵何嵯峨,
千岁骷髅生齿牙。
夕阳渐落,大赵皇城邺都的京畿附近,一群五六岁的小童子正在集市上围成一个圈,手拉着手唱起了一曲歌谣。
此时正值三九寒冬,邺城里寒风凛冽。
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用一片茫茫的白色罩住了整座邺都。
寒冬将这一片大地封锁了起来,天地都裂开了巨大的豁口。邺都里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大地的外衣一层一层被冻裂了开来。
不过这时候的邺都并不寂寥,街上的人来去穿梭。
晚归的车夫挥舞着鞭子走了十几里路,从城外拉着货物进了城内。刚进到店里头,就拍拍栈掌柜大声喊道:“这风好生厉害,就跟小刀子似的,手都要冻裂了。”
街上有个老人,正背了个沉沉的木箱子往前走,大声叫卖。
趁着旅人还未回家,他心急火燎地想出门多赚几个钱营生,脚上自然加快了几步。这出门的时候他走得还快些,往前再走了几步,这薄薄的鞋底滚着雪花,愈滚愈多。不一会儿,脚底下就滚满了雪花,走起路来,脚心底下竟跟滚了个圆滚滚的鸡蛋似的。
他脚一打滑,“噗通”一声就跌了个底朝天。
身上背着的木箱子里的馓子一个接一个地跑了出来,还跌碎了不少。路边的乞儿趁着这机会,一个个边拾边跑。
老人一下瘫坐在地,捶胸顿足地大声哭喊:“我的馓子!我的馓子!”
边上正唱着童谣的孩子们一听喊声,忽得一下子便聚拢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老人扶了起来,继续唱着歌走了。
还没往前走两步,一名头顶着赤巾,身着黑袍的巫咸走了过来。只听他一声令下,一群羯兵将几个小孩子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位巫咸大声威喝道:“说,这曲歌谣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些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通通都跪了下来,想哭又不敢哭。尤其是这巫咸怒目威瞪,吓人得厉害,孩子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句了。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小孩结结巴巴地答道“京——京城里到——到——到处都在唱,谁——谁都会唱……”
那羯兵举起亮晃晃的弯刀,只听见“啊”的几声惨叫,血光溅了一地。
卖馓子的老头一时吓得趴倒在了地上,连半句话都不敢说。
直等到这几个羯兵走远,那老头子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眼神发直。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他开始扭扭歪歪地大步漫走,一边走一边跌,背着的馓子跌散得到处都是。旁边的乞儿见了机会,疯抢得更加快活了,不到半柱香时间,所有的馓子全都被抢了个精光,只余下地上点点的碎末。
这老头也不哭不叫,眼神飘过那些撒子的碎末,直愣愣地落到了那片白雪上溅开的那束红梅上,喃喃自语:“好冷的天,地皮冻裂了,吞了我的馓子吞了我的孩子们了……”
混混屯屯的雪花将整个天空冻成了灰色,老人的睫毛上的霜花也越结越多。背上的汗水冻成了一条冰柱,头上、脚上全都挂着霜……直到冻成了一座人形冰雕。
夜间,不知有谁在这座冰雕的中间用血写成了八个大字:“胡运将衰,晋当复兴。”
这冰雕冻得晶莹透彻,以至于中外清晰,引人注意。这冰冻得也很结实,一时半会儿连搬都搬不动。
第二天清晨一早,街上的行人越聚越多,全都围着这座冰雕指指点点。
忽然一队卫兵围了过来,人群一哄而散。
原来是天王石扈的车马浩浩汤汤地从端门内出来,要到金凤台去祭祀。这冰雕就拦在了去金凤台的必经之路上,大队的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
天王石扈停了轿喝问道:“前面是怎么回事?”
一位巫咸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圣驾的面前:“是什么‘胡运将衰,晋当复兴’。这些贼人贼心不死,还把这流言刻到了半路上,扰了圣驾。”说到这里,巫咸连连叩头:“还请陛下稍候,卫兵们清理一炷香时间即可。”
“什么?!”天王石扈一怒就站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胡子抖了几抖,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这是谁在乱传?”
原来“胡运将衰,晋将复兴”几个字,正是天王石扈的一桩心事。
五十多年前,晋朝八王之乱后,渡江而治,淮河以北之地尽入北方各族之手,但是这些地方的汉人一直在时时盼望朝廷归来。即便是在三十年前先王打下统一江山大赵王朝之后,这些汉人的起义仍然是此起彼伏,甚至还建立了大大小小各种数不清的门派,或是据堡自守,与朝廷作对至今。最可恶的是,这些人还数次暗暗支持已经南渡多年的晋室北伐。天王石扈一直为此事苦恼至今。
为此,他曾专门下了道命令,说是全国各地上上下下都不准用这个“胡”字:“胡人”要改为“国人”,“胡桃”改为“核桃”……
连区区一个“胡”字就已经够触动他的神经了,何况还是如此大逆不道之词。
见到天王如此震怒,巫咸连忙道:“陛下息怒,不过是些汉人的市井小儿,臣将为陛下清除干净。”
“好,动作要快。”天王脸色极度不豫,沉声道。
巫咸规规矩矩结了个手印再拜:“只是,近日臣与太史令申钟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衰,而南面的星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