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木兰为什么要一路不停地长啸,原因是她清楚她的嗓音瞒不过熟悉韩木瓜的陈益方,也包括韩成才和一个村里的酒猫子韩二爷、韩四爷等一起从军的人,要骗过他们,首先要在声音上混过去。至于用长枪划破额头,也是因为阿弟被自己误伤后他的伤情有可能已经被陈益方知道了,如果自己额头上突然没有了扎带,肯定会引起陈益方的怀疑。一个看似简单的替父从军,真费了她不少的心思,等到韩木兰赶到镇上校军场时,嗓子已经疼的很难说出话来了。
宽阔的校军场上人山人海,送行的人群来来往往,星空下的气氛十分凝重,不时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韩木兰牵着小花马在人群里寻找,看着几个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上分别写着一骑营、二骑营三骑等等。对,阿爹说过,他的兵符是归在二骑营的,我到那边看看,不对了我再换地方。心里想着就奔着二骑营的大红灯笼方向挤来。好容易挤到点卯处,韩木兰声音嘶哑地低声询问:“我想找二骑营的韩广田。”
掌簿的军官翻着点名册:“二骑营的韩、韩、韩,哪个地方姓韩的?”
“下韩村。”
“下韩村的韩广田?”
“下韩村的韩广田。”
军官抬起头,看着韩木兰:“你是韩广田他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韩木瓜。”
“哦,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四的四字刚要出口,韩木兰猛然醒悟,万一自己的年龄不够从军的岁数那可怎么办呀?在这点上父亲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也从没没关心过。好在现场人声嘈杂,嗓音嘶哑韩木兰连忙假装咳嗽了几声,“十……六,十六了,过了年十七了。”
“你阿爹是该退下了,可你这孩子也太小了啊。你老子来了吗?我给他说说。”
“我阿爹……病了,现在还起不来床呢。”
军官一边叹气一边低头记录:“唉,造孽啊。韩、木、瓜,替父从军。”抬起头,指着远处的黄灯笼:“看见没有,那边是二骑营,灯笼上写着呢。拿好了兵符,别丢了,去吧。”
这边的韩木兰在盔甲上系好兵符,转身到二骑营归队,那边陈府的送行队伍里陈益方被陈母紧紧搂在怀里,一丝一毫动弹不得,不时焦虑地冲草花挤挤眼睛。几个姨娘打着哈欠,不说也不动地神情漠然地站在陈夫人旁边。
陈府的管家和几个佣人捧着礼物站在不远处,陪着陈父和几位领兵的管事谈话。陈父手里不停比划着,几位军官也是客气地笑着点头,一副大包大揽的表情。不用说,陈父已经将军营里的最后一道关系打通了。
陈母抚摩陈易方的头:“祖宗显灵,我儿福大命大,刀枪不入,百病不浸。”
“阿娘,孩儿戎装在身,别让人家看见了笑话。”
一直往点卯处张望的草香看见了韩木兰,立即朝草花打了个手势。草花一边轻轻推了一下陈益方,一边朝六奶奶说道:“奶奶,您换一条手绢吧,您看这条都湿透了。”
陈母腾出一只手接过草花手里的手绢,陈益方趁机挣脱陈母的怀抱,跑向点卯处。
陈母大惊:“我的儿呀,你到哪里去呀?”
陈益方连跑带蹦地挤到韩木兰后面,兴奋地高叫:“臭瓜,可急死我了,你终于来了。” 见韩木兰牵着马,耳朵聋了似地朝二骑营方向走,不觉加大了嗓音,“老韩,老韩!”几个快步上前,一把从后面搂住韩木兰的肩,“臭瓜,你才到啊?
韩木兰本能反身挣脱:“干什么呀你?”
这下轮到陈益方吃惊了:“哎,不知好歹的小子,穿上铠甲,性情大变呀。” 陈益方摸着手腕,上下打量韩木兰,“士别三日……一晚不见,还真象那么回事了。”抬拳朝木兰胸部打来。
韩木兰似有所悟,机灵地退后躲开:“陈大……老陈,今后可要正经了,行军打仗,律纪严明,再不能象以往那样嬉笑打闹了,你说对吗?”
“啊?对,对对,我们现在是战士了,要干老爷们的事了。”陈益方话音未落又要习惯性地抬拳,一看韩木兰本着的脸,不好意思笑了起来,“几个时辰不见……,你穿你老爹的铠甲呀,太旧了吧。”
韩木兰连忙把脸转过去不理会他的多嘴,只顾朝二骑营的方向慢慢移动。
陈益方:“你急什么,还早呢。哎哎,你没看韩虎那张脸,太可笑了,处心积虑的,失望了嘛,才会那么哭丧着脸,”伸手去拍战马,这才留意韩木兰手里牵着的小花马,“木瓜,老黑呢?”
韩木兰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家赶着跟你唠叨,不回几句又不行:“什么老黑?”
陈益方一下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我的老娘啊,你的战马,黑狼烟啊!”
一句话引的四周目光纷纷朝他俩看来,气得韩木兰心里直骂你这个乌鸦你怎么这么多事呢?恨不得一巴掌把眼前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大少爷给拍扁了,再一脚踢牛粪堆里去:“我……我出来的时候太慌,牵错了。”
“我就说你木瓜脑袋你真行啊你,战马都能牵错,这可是你的双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