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凌晨,东方微白,庭芳和忠恕他们在里边议事,外边哭声一片,周塞的人已经准备好棺材,扎好了灵堂,按庭芳的嘱咐,所有死者都排列在大院中,丧事由她主办。
周进和周保库出去安排丧事。忠恕看庭芳眼睛红肿,心中痛惜:今天对她来说就是天翻地覆,一切都改变了,过去由父亲承担的一切,今后都将压在她的肩上,不知这个年青的姑娘能否扛得住。忠恕道:“师妹,你太累了,调息一会吧。”庭芳摇头:“不妨事。师兄,今天辛苦你了,我得说声谢谢。一会我去给父亲守灵,你就在客房休息一会吧。”忠恕道:“不累,我陪着你吧,也有个照应。”庭芳点点头:“多谢师兄!”这时周进拿着两身孝服走了进来,递给忠恕和庭芳一人一套,白色的布袍,白色的头带布条,还有两只麻帽,这是北方的孝子给父亲办丧事的服饰,周典一没有儿子,庭芳以女代儿原是说得通,让忠恕行孝子礼就有些名堂了,但忠恕对这些并不知晓,他心中一直把周典一当作尊敬的长辈,给长辈守灵是应该的,庭芳看了忠恕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忠恕跟着庭芳穿戴停当,二人走了出去。
此时遇难之人已经整理好遗容,等家人看最后一眼就要装殓入棺,周家大院一片哭声,死者的亲人们呼天抢地,号啕大哭。忠恕不知如何办,周进轻声提醒他跟着庭芳,庭芳做什么,他照着做就行。庭芳看到父亲入棺,想到这是与父亲最后一面,跪在棺前号哭不止,忠恕跪在她的身旁,不知此时是否应该劝她节哀。
按照北方的丧俗,死于非命的人要停尸七天,但现在周塞的人认定突厥要来袭击,已经启动了守备,丧事就得从简,日头过午前就要下葬。周典一在重新修筑周塞城之前,就考虑把家族的墓地迁置到城里,以免敌人用掘墓来打击守城的人,城墙建好后,他请风水先生北山坡上选了一块宝地,把四姓的祖坟迁到此处。昨天一回来,周进就安排人连夜打墓,装殓之后,众人抬棺朝墓地走去,除了守城的乡丁,其它人都来送行。
忠恕跟在庭芳身后,亦步亦趋,周典一下葬之后,庭芳扑在坟头哭得死去活来,不肯离开,忠恕无奈之下,只得硬把她扶了起来,挽着她回到周家大院。进了堂屋,周进已经安排好简单的饭菜,二人收了孝服,仅扎着白布头带,围着小桌子坐下,庭芳先盛了一碗米粥递给周进,然后盛一碗给忠恕。周进道:“大侄女,今天你太累了,吃了饭,你先歇息一会,我代你巡城,等老四回来,咱们再议一议。”庭芳道:“辛苦三叔了!”周进道:“哪里话!”又对忠恕道:“段公子就在左厢歇息一下吧,你来到周塞两天,粒米未进,真是失礼得很。”忠恕道:“我没觉得多累。”周进端详着他的脸,道:“不亏是仙府高人,内力深厚,力战之下一点也不显相。”庭芳道:“段师兄修习过我叔祖一派的内功,功力比我爹爹不差多少。”提到父亲,她眼睛一酸,又想流泪,周进忙岔开话题,道:“段公子昨天可让我开了眼界,你击倒突厥人那招,好像是一招剑法。”忠恕道:“三叔好眼力,我刀法练得不熟,又没带剑,就把刀当剑使了,侥幸得手。”周进道:“不是侥幸,依我看,那四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只是交手的经验少,加以时日可了不得。”忠恕道:“真正的打斗,我只经历过一次,手脚不灵便,所以让那胡人跑了。”周进道:“只是让他多活几天,下次再遇到你,我料定他绝跑不了。”忠恕道:“除了二伯,我见到的所有胡人都很狡猾,心计很深,我一个也敌不过。”庭芳这时插了一句嘴:“二伯心机也很深的,爹爹说二伯是个人物。”周进故意沿着这个话题深入下去,问:“段公子的二伯是个胡人?”忠恕道:“他和大伯三伯一样,是给道长们做饭的,上山前是西域史国的王子。”庭芳一惊:“二伯是王子?”忠恕点点头:“他是史国国王的次子,二十多年前想夺了王位,没有成功,这才投到寺里的。”庭芳道:“怪不得他那么有心计,果然是个厉害人物,但也没想到会那么显赫。一个王子,手那么巧,弓扎得那么好。”周进道:“原来你们的弓都是王子制造的,怪不得用檀香木。”庭芳道:“三叔,祁连山里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周进道:“这事确实有意思,等哪天空闲,段公子一定要给我讲讲。今天我也累了,巡了城想好好睡一觉。你们吃着,我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