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伍德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蓝色的眼睛看着天风,脸上充满疑惑,好像觉得一个寺庙什么也不用做,有国王把封号与巨资送上门来而不接受,实在不可思议,他甚至怀疑安仲期译错了,就侧头问斯执力,斯执力告诉他就是这个意思。阿伍德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风,问道:“阁下的意思是你们这些人就永远在这山谷里念经求法,既不和国王打交道,也不与将军们来往,不接受他们的称号,也不接受封赏?”天风点点头:“确是如此!”阿伍德又问:“如果国王硬要赏赐你们呢?”天风道:“黄金与土壤,只要不用,有何分别呢?”那意思是你可以拿来,但我闲置不用,接受与不接受,实无分别。阿伍德笑道:“看来我是多此一问了,不过就我所知,只有教主去求帝王,没有帝王去求教主的。”天风觉得这个阿伍德来得蹊跷,必有用意,怕话多有失,不敢多说。
阿伍德接着问道:“如果一个王室贵胄,偷偷跑到寺里来,不是为了教义,而是为了偷学功夫,或者是借助你们的保护呢?”天风一愕,这种事情过去极多,二十年前入寺的人,没几个是要真心求道的,最典型的就是高洋和法言,高洋更名换姓是冲着武功而来,法言这个当年的花花公子潜入寺中,是为了避祸,初心也不是求道。天风微微迟疑,这边法言道:“先师临行前,弊宫重新立了教规,只要不是真心求道,只能请他们离开弊宫。”阿伍德看着天风:“这位道长所言是实?”天风判断阿伍德必有后话,但也只能点头:“按教规确实如此!”阿伍德道:“原来如此,我也愿意相信你们的教规就是如此。”安仲期这话刚译完,法言、陆变化等人已经听出阿伍德话意不善,难道他会因天风拒绝史国封赐为难朝阳宫?
陆变化一直在悄悄打量对方的阵势,斯执力看来是个饱学的儒生,阿伍德身后的八个人,包括那两个先到的使者,明显都有不错的身手,最靠近阿伍德的两人内力稍好,阿伍德本人看着倒没什么锋芒,但袄教四处传播扩张,纷争不断,他身为教主必然不会仅仅懂得念经持仪,可能与天风一样,功夫已经登峰造极,外表却不显相。但即便这十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要想与朝阳宫门人比身手,那是必败无疑,这阿伍德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会用其它手段?
想到这里,陆变化心中一惊,想到几个月前出现的指月环,暗道:胡人狡诈,说不定早有计谋,安排了后手,难道会下毒?这可不得不防,范虚与吉文操带人在寺外警戒,恐怕想不到饮食中投毒的事。他看了看天风,天风沉静无比,安详地看着阿伍德,陆变化悄声对法言道:“我去安排一下饮食。”不等法言点头就出去了。他径直来到厨房,见老秦、史胡子、老阿等人都在忙活准备饮食,忠恕没去松雪阁,挽着袖子在旁边帮忙,他问老秦:“那些胡人来过这里吗?”老秦摇摇头,陆变化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投入水缸,这是一粒救命的大还丹,遇毒则化出气泡,过了一会,缸中水依然清澈,没有动静,陆变化又在厨房里转了转,一切都与往常一样,但他还是不放心。
经殿里阿伍德见天风不接话,问:“听说贵寺有位叫史蜀西的伙夫,能不能让我见见他?”此话一出,除了天风,朝阳宫的诸位道士都是一怔,袄教教主断无知道朝阳宫厨房伙夫的道理,难道阿伍德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史胡子?天风点点头:“我宫确有此人,他是来自西域康国的商人,已经来了二十多年,殿下与他是旧识?”阿伍德道:“可能是旧人,也可能是新朋友。我长期追随老师,幼年就长住康国,天国是我的心灵归宿,康国就是我身体的依托,是我的祖国,听说这里有个康国人,不论识与不识,在千里之外遇到,总得要见一见。”这理由让人不能推脱,此时陆变化不在殿内,天风向杜百年道:“麻烦师弟去请史居士。”
杜百年来传达天风的谕令,陆变化正在厨房里四处翻看,听说阿伍德要见史胡子,心里一惊:史胡子不会就是袄教的目标吧?他能明显感到史胡子显得紧张,于是盯着史胡子的眼睛,问:“胡子,今天来的胡人是你们西域大大有名的人物,权势大得很,是袄教的东方教主,石头城圣火寺大祭司,你听说过吧?”史胡子道:“当年我听过哈那根大麻葛布道。”陆变化道:“不是他,是他的弟子,名叫阿伍德。”史胡子道:“阿伍德在西域是个大姓,我认识不少阿伍德。”陆变化道:“胡子,你可以啊,话扯得很圆,你跟我去吧,自己要当心。”史胡子笑道:“我这人油腔滑调惯了,说真话听着也不像。”陆变化对杜百年道:“师弟,你在这守着,我带他过去,今天的事有点不寻常。”杜百年点点头,留了下来。
史胡子看了看忠恕和老秦老阿,见他们都担心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他惹上什么麻烦,史胡子笑笑:“来个乡亲,我去叙叙旧。”跟着陆变化就要出门,忠恕道:“二伯,我陪你去。”史胡子拦住他,道:“我去认乡亲,有你什么事?在这帮着大伯干活吧。”忠恕拉住他的手,道:“我要去!”史胡子觉得忠恕的手都在抖,正想把他的手掰开,陆变化突然道:“让他去吧。长养如儿,忠恕就像你儿子一样,你的亲戚就是他的亲戚,也跟着认认吧。”史胡子叹口气,跟着陆变化出了门,忠恕在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