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顺便看看忠恕在做什么。老阿挑起水桶向泉眼走去,隔着山谷就看见周典一站在小溪旁,忠恕和庭芳站在他旁边,忠恕低着头,庭芳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在哭泣。周典一看到老阿,向他点头招呼:“阿师父早!”老阿点点头,用突厥话道:“周大侠早。”见忠恕也沉着脸,老阿蹲下身子,抚住忠恕肩头,附在耳边轻声问:“是不是她父亲欺负你了?”忠恕摇摇头,老阿又问:“是不是这小姑娘要走了?”忠恕又摇头,老阿搂住他的肩膀,柔声问:“那你们哭什么?”原来周典一一到,庭芳就叽叽喳喳比比划划把如何引水说了个明白,哪知周典一一口拒绝,任由庭芳哭闹也不松口,忠恕见庭芳哭泣,忍不住也陪着流泪。

忠恕抽抽搭搭地说了原委,老阿听完热泪直流,把忠恕紧紧搂在怀中,脸在他头上不停地擦摩。周典一见这爷儿俩也哭了起来,一时无措。过了好一会,老阿用衣袖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也不说话,把水桶装满,挑着回寺里了。周典一见女儿眼睛都哭红了,心里发痛,柔声道:“爹爹今天没什么事,咱们带忠恕骑马吧?”庭芳摇头,周典一又道:“带爹爹到你们的菜地,咱们看看出苗了没。”庭芳不动,周典一心道:女儿平时通情达理,少有固执,上山这些天一直非常开心,她与忠恕这孩子颇为投缘,事事都为忠恕着想,要哄她高兴,看来还得从忠恕身上着手,于是道:“阿波大寺是师伯们清修的圣地,咱们是客人,擅自在这里伐木动土,很没礼貌。如果是大伯他们向师伯恳请此事,师伯八成会作准。爹爹想把短剑送给忠恕,有了这把剑,引水会轻松许多。”庭芳道:“忠恕哥哥又没练过武功,有剑也不会使。”周典一见女儿果然上钩,马上道:“爹爹本来就要传他一些咱们家的功夫,已经给大伯他们讲过了,这几天忙,一直没顾上。”庭芳问道:“以后你就不忙了?”周典一笑道:“忠恕没练过武,要先打底子,过几天你可以把咱们家的入门功法先传给他,等爹爹忙完,再传他一套拳法。”庭芳问:“为什么是过几天呢?现在不行吗?”周典一道:“忠恕是师伯他们看着长大的,也许师伯也要传他武功呢?师伯的功夫,是你叔祖亲传的,比爹爹厉害多了,所以爹爹要先问问掌教师伯。”这话听起来有点道理,庭芳郑重道:“大人说话要算数,你可不能再忘记了啊。”周典一举起右掌,笑道:“绝不食言,今天就问。”庭芳这才露出笑容,拉着忠恕去看菜地了。

周典一讲的并非全是虚言,他其实非常喜欢忠恕,早有意将他带下山去养在身边,将来是个好帮手,忠恕身份特殊,天风也许有其它想法,所以无论是带他下山还是传他功夫,首先要得到天风的首肯。

当天晚上讲习完毕,天风见周典一没起身离去的意思,笑着说:“师弟看来有心事啊。”周典一道:“师兄肩负重任,教务繁忙,不嫌我愚鲁,谆谆教诲,耽误了师兄清修,我心里已经甚是不安,不过还有一事想麻烦师兄。”天风笑道:“讲习《道德真经》就是最大的修行,怎么会是麻烦呢?师弟有话但讲无妨。”周典一开门见山道:“小弟不知深浅,如果师兄觉得无碍,我想把忠恕那孩子带回去。”天风微笑起来,“师弟才来几天,也喜欢上那个孩子了。”周典一一怔:“师兄难道…?”天风微笑着点点头:“那孩子心境澄澈,秉性纯厚,是天生的修道之人,不仅贫道,法言和变化他们也非常喜欢他。”周典一怔住了,阿波大寺的首脑们这么喜欢忠恕,为什么任由他厮混在庖厨,每天挑水扫地做杂役呢?天风起身打开身后的木柜,取出一片黄布递给周典一,周典一接过展开,布片有一尺见方,可能有些年代久远,字迹已经有些淡漠,依稀看清上面写着“段忠恕,父段举,七月三十于太原为武显扬所杀”,天风把忠恕出现在阿波大寺那天的情形讲了一遍,周典一深思半晌,道:“这孩子很有来历啊。”天风点点头:“甚不简单。”

周典一思索半天,问:“师兄说有人在你和达师叔未曾知觉下偷窥,达师叔会不会…?”他的意思是怀疑达僧寿判断有误,天风摇头:“达师叔目光如炬,不会看错。你再看看这片布。”周典一凑近灯光,仔细看了一下,道:“好像是道袍上的料子。”天风点点头:“是从文操师弟仪袍里子上割下来的,他那天当值,给我们护法后就到大殿值守,仪袍一直放在大殿供案上,三天后才发现少了一块。”周典一骇然,吉文操二十年前就已成名,在寺里是一等一的武学高手,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割掉衣服里子,对方身手之高,简直耸人听闻。那人把忠恕送到寺里,又故意显露技艺,到底是友是敌,又是什么用意?不知师兄查过这个太原段举没?

天风好像掌握周典一的思路,道:“陆师弟专程跑到太原,只知段举家人部属都被诛杀,没问出孩子的线索,后来范虚师弟又到了嵩山段家,其时王世充正与李唐在洛阳交战,嵩山段氏被兵火涉及,封门闭户不知去向。”周典一苦思半天,问:“为什么要送他来这里?又是谁送他来这里?”天风不答,这两个问题折磨了他九年,至今没有一丝的线索。

周典一明白天风为什么拒绝他带走忠恕了,忠恕有这样的背景,天风既不能让他入道修行,又不能转到它地,实是一个心腹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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