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一个爷爷,我希望你能清楚。”
“我们国家爱豆是最下层你又不是不懂,你放着大好的前途不去选择做了个这么蠢的决定。”
女人焦躁地抠着精心制作的美甲。
“你说话之前最好过过脑子,我愿意当爱豆是我的事,你既然瞧不起又何必来找我。”
宋泽辰失去耐心直接打断:“我今天来和你见面是尊重你和我仅存的那点可笑的血缘关系,你自己在美国家庭幸福何必来插手我的事,我的生活轨迹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宋泽辰站起,居高临下俯视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说话的对面:“我警告你,不许去找我爷爷,也不要自作聪明给我身边人造成什么困扰,你尽管试一试我还是不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可怜小孩。”
他穿上羽绒服走到前台买单完又返回就餐处,去的不是自己之前呆的位子。知道自己被发现的朴知旻和金泰涥尴尬地抬头,嘴巴还保持着震惊的口型,见鬼一样结结巴巴:“泽泽辰,我们不是故意要跟踪的。”
“我已经帮你们付完款了,暂时不会回家,最近也可能不会回家。”
说完转身推门走,玻璃门撞响前方的风铃,丁零当啷清脆无比,但如同招魂铃敲得金泰涥和朴知旻的魂都快跑没了。他们失魂落魄地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
外头渐渐飘起了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路上的行人纷纷加快步伐,很快道路上便只剩零星几人行色匆匆。宋泽辰慢悠悠地成为异类,懒得戴帽子,任由雪花落在头顶迅速化成水珠沾湿头发。
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但潜意识指引着方向,他索性就放纵着走走停停。
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奔跑,溅起了泥水沾到宋泽辰的裤腿,她慌忙道歉。
宋泽辰笑了笑,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保持着笑容遇见玻璃映照出的自己,渐渐收敛笑意。
其实他最早不是这么爱笑的。
像许多剧本里豪门主人公拥有的悲惨童年一般,宋泽辰拥有的是一个不和睦的家庭。一个忙于事业,几乎不着家的父亲和一个恨自己的出生夺走了她向上晋升的机会和引以为豪的容貌的母亲,他的童年是在两个人的争吵中度过的,他早早练就了冷着一张脸一脸平静地在他们冷战时事不关己专心读书。
和他相处最多的母亲曾死死地掐着他的手腕指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怀孕时留下的斑,用尽最恶毒的词语诅咒他的出生,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日有什么重要之处,能不点燃那个女人的怒火已是万幸。
后来她的态度慢慢软化,偶尔的嘘寒问暖令年幼的他惊喜不已,认为终于拥有母爱。
可笑的是,他十岁那年,父母的生意失败使两人再度在吵架的泥潭中深陷,彼此把责任推卸到对方的身上。像往常一样淡定到冷漠的宋泽辰终于被殃及池鱼,吵完架后父亲夺门而出,母亲掐着他的脸歇斯底里:“你天天苦着一张脸给谁看,这张脸看了就让我恶心,就是你影响了我的财运,我现在赔得血本无归你满意了吗?”
那好像是他第一次掉眼泪,是不是笑得妈妈就会喜欢我呢,年幼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他搬来一张镜子反复练习最好看的笑容,像偏执症一般形成条件反射。等他练成了,他的父母这张漫长的折磨终于也结束了。两个人宣布离婚时都有解脱的快感,至于早就是不是所谓的爱情结晶自然无人问津,踢皮球一般无人肯要。
有风灌进他的嘴里,似乎顺着喉咙进入心里,空荡荡地肆虐,席卷得一片狼藉。
没有必要,早就没有期待了,没有必要浪费感情。
他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坚不可摧,但还是差了点火候,暂时没有力气去接受队友的追究和盘问,所以他选择逃避。
宋泽辰埋头只顾前进,停下后环顾四周发现建筑物有些眼熟,他用迟钝的脑袋思考了半天才明白了自己走到了爷爷的住处。
他走近门轻敲,开门的老人似乎诧异于他此刻的到来。
他轻轻弯弯眼,像长途跋涉过黑暗的旅人,微动嘴唇,声音沙哑:“爷爷,我想睡觉了。”
睡一觉起来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