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响晴阁。

向婴表情赧然,吞吐其辞:“师妹……老夫何曾想到过太子会对你起此种心思……这真是……这……”

庄珥听乐了,捻起茶盏呷了一口,调笑道:“师兄,你师妹仙人之姿,这世间可不总有人觊觎?我此番来长邑,并非为了给太子装点后宫呐,你要救我。再者说,”她停顿了一下,正色道,“师兄也见着地牢那人的神色与伤痕了。无舌暗客,数百年来只为钱财卖命,现如今却为了所谓‘宗庙给的疤痕’摈弃掉几百年的传统?

这背后的人,必定是使了某些诡邪的伎俩,也难怪之前也是利用天象、王陵等事。哼,我庄珥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罔顾天理的怪力乱神之辈。且无舌暗客在南方各国算是根深蒂固,在我淮吴也是有诸多据点的,师妹若不亲自去查,又如何放心得下?”

向婴听完也是脸现忧色:“是啊,若是叛军招兵买马,徐图征进总还是有迹可循的,兵来有将挡,水来可土掩,大礼朝五百年基业哪里又不是打仗打来的?可这邪门歪道却真是防不胜防。”

庄珥挺直背脊,眉梢一挑:“邪门歪道便能来去无踪了么?世间万物若是生变,理、数、象缺一不可,循象而去,总能找着它的原由和进攻的路数,防范于未然。”

向婴频频点头:“师妹说的对,此去许国,确实也只有师妹亲自前去,老夫才放心啊。前日晚宴,我与太子都看见了许国公左耳下那枚与那暗客一般模样的伤痕;昨日挖出的另一具暗客的尸体,虽说已腐坏不堪,可你指出的那十二个部位的伤痕却也还在,周边皮肤连尸虫也不噬,当真诡谲。那人体黄道十二次,到底是何物?还真能够操控人的神智不成?”

庄珥闻言一笑:“不过是几百年前西北山区的部落传说,一个工具罢了。世间诡术得以操控于人,无非利用的是人的无尽贪念,”她脑中忽然闪过昨日双济殿,宗启的那头白发,“长生不老,死而复生……可惜呐,天道自然,又岂能事事得偿所愿。”

向婴颔首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师妹,太子延……绝非蛮横无理之人,只是一出生便在储君之位,天子启又是……太子延幼时就协理国政,掌控各封地局势,对这九州四方的占有欲与生具来,行事作风自然是有些许霸道。不过师妹且放心,我与孟公定会说服殿下,此去许国,旁人又哪能堪此重任。更何况,是老夫将师妹从淮吴自由地带来此处,若是师妹从此被困于深宫,我又哪里还有脸再见师父。”

庄珥听了笑吟吟的正待答话,亦南走了进来:“家主,尹总管求见。”

“请。”

不一会儿就见尹绍缓缓地抬脚跨入堂屋,背着光也是依旧的红光满面,见着两人后端正地弯腰作揖:“太宰大人也在真是再好也没有,太子殿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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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听复殿大堂倒是冷清,那尊黑铜九鼎静静伫立在殿堂正中,周围只得几位侍臣走动。

庄珥与向婴随着尹绍的指引踏入西阶之下的回廊,穿过几队禁卫,绕过五门屏风,便走进了她头一日到王城时来过的偏殿。

宗延长身站立于北面高阶之下,见她两人进来,盯了她半晌,微微点了点头。宁国公聂安站在他西侧,亦转头与两人颔首致礼,接着回身继续说道:“……徐越国与我宁国都处在长邑西部,我与鬼家也算得世交,这鬼公行事向来磊落,对天家也是忠心不二,可不像是会使邪术之人。”

庄珥心下一震,不动声色地站到一旁,就见站在宗延东侧得周公捋着胡须说道:“可这南方向来是诡邪术士活动最多的地界,且这无舌暗客扎根徐越数百年,要说鬼伏对这组织活动毫不知情,老夫却也是不信的。而且巫邪之术,最是能惑人心智,改变人的性情。”

这时向婴从孟公手里接过一卷竹简,封口处盖有“吕”字泥印。他随即将那竹简徐徐摊开来,与庄珥一同阅览。

庄珥迅速看下去,越看心越沉。

这是吕国公今晨在长邑接到的他家司马传来的密报,说是前日有庶民来告,在吕国国都郊外的一座破败宗庙处发现了数十人车带有兵器,且行迹鬼祟。司马遂派兵去围剿,那数十人不堪抵抗,最后竟齐齐自刎。

司马勘查遗体,里边居然有十名无舌暗客,余下二十人皆是盐商装扮,马车内却满载戈剑,并且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搜出带有徐越国君鬼伏官印的信件,上头列有钱财数目和吕国地图。

而那宗庙留下的痕迹可看出这数十人此前是在那处祭祖,而祭拜的,竟是前朝王室。

庄珥只觉脑内嗡嗡作响,这如何可能?

向婴卷起竹简,对宗延道:“殿下,这事蹊跷,徐越在前朝时不过一个小小部落,纵使有叛变的心,又为何要用一个前朝的名头?”

周公冷哼一声:“叛心便是叛心,名头也不过是给下面人看的。这徐越国土地贫瘠,全靠着买卖人口的营生壮大起来,近百年来富庶了,更是想把手伸进大礼各地的所有行当里,如今看来这鬼伏的野心可不只在生意里了。无舌暗客说是不效忠任何诸侯,不定就是鬼家几百年前一手养起来的。还有之前那些童谣讹言、怪力乱神的把戏,不都是南方各国最爱耍的么?再者,秋祭大典,各诸侯国君都在王城待满七日,那鬼伏第二天便启程返回了,这肯定藏着什么猫腻。要我说,趁鬼伏还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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