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外那只被阿丘找来的公鸡刚啼,庄珥便推开门跨步而出。她穿着素衣,头发披散垂于腰下,至庭院松柏之下缓慢踱步。

这几日王宫内各诸侯国的王公贵族来来往往,忙碌热闹的很。

她荧火领主在秋祭上的露脸已然是守护天家的仙女架势,现下也不是谁都敢来打扰求她一卦的态势了。她便乐得清闲,在这响晴阁修身养性,反省自身,与公鸡保持相同作息,赌咒立誓再也不在王宫内胡乱喝酒。

宗夏宗望时来探望,给她带一些新鲜有趣的贡品玩物。这公主夏虽不说话,但是静静呆在一起也叫人惬意。庄珥一直在思索要如何着手治她那新心病,还请尹绍找来许多王宫的帛书简册翻看一些心疾的记载,却也无甚多头绪,不敢轻易下手。

鬼木知晓即日便会离开长邑,当是与宗承在城里恣意潇洒,一直不见人。

那太子虽并未应允要放她走,但她自会有办法的。

想起宗延,庄珥心中忽起了一丝烦乱,赶紧深深吸了一口这深秋质明的雾气。

师父虽然没有世人传说的那般活了两百来岁,但也是一百有四十五,且精神矍铄、怡然自乐。师父曾说这俗世的情感纠葛最是让人活不长久,我现今虽无法离于这世,却也绝不会入了这俗。对我起过这些旖旎心思的,又何止那宗延一人,自然也不能惹我烦躁。庄珥心中想着,徐徐吐出那一口寒露晨雾,内心霎时又是一片清朗。

缓行许久,直到叶尖的朝露散去,阿丘来到她跟前,轻声说:“小姐,向太宰来见你,正在堂屋等待。”

庄珥些微颔首,快步朝寝殿走去:“我穿戴好便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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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婴独坐在方桌东席,庄珥走过去于西侧坐下,给自己也烫上一盏茶:“师兄这一脸喜色,莫不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向婴眉目间精神气十足,爽朗一笑:“托领主的福啊。师妹,你这一出马确实是立竿见影,只要民心一稳,万众朝宗,那些即便有些蠢蠢欲动的地方诸侯也会马上规矩起来。大半人的心境变化,在祭前、殿前一看便知,也算是一番奇景。”

“哦?那师妹可是没有眼福了。”庄珥也是一笑。

“那是,众诸侯王在地方大多纵情肆意,以往来朝时,也禁不住有些个言语隐晦放肆的,毕竟天子仁厚,就随他们去了。今次秋祭那些诸侯王小心谨慎的模样,已是许久未见。这太子年纪虽轻,却是有天家威仪不可犯的架势,谅他们不敢随意唬弄。你可不知,前月申国挖出一个铜矿,挨着曾国边界。那曾国公仗着自己国强兵多,直接派军抢占,被太子一封诏书逼得停了火,但士兵却一直扎营守着。昨晚监兵来报,秋祭之后曾国军便的令撤了去。”向婴近来该很是顺心。

庄珥点头道:“确是幸事。”

向婴看着她,意有所指:“师妹,各处都是紧绷的弦,曾国便是其中的一个,被天家扯着,可不敢松呐。”

“师妹省的,” 庄珥咧嘴一笑,抿了口清茶,“师兄,你我便去探访探访那位无舌暗客罢,试试看却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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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珥与向婴一路朝归阙宫西面走去,身后跟着亦南亦北和两纵队侍卫。走过层层巍峨宫殿和匆匆繁忙的使者宫人,路上便渐渐冷清起来。直至踏上一片十丈见方的小广场,向婴才停将下来。

庄珥四下一看,这广场地面的黑砖布满青苔,许是少有人走动。周边也不像是有监牢的样子,只得正中央一块八尺高的人形雕塑,青面獠牙形态可怖。

向婴引着庄珥行至雕塑下方,手一指,原来地上有一面方形石门。向婴示意侍卫打开石门,门内是一架石阶蜿蜒而下,里边有火光闪动。

“领主,请。”向婴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火把,便踏脚而入。

庄珥小心翼翼地跟着向婴朝下走去,一离开阳光便被一团寒气侵袭,她被冷的蓦地缩了一下脖子。走了十几步石阶一转,便是一块开阔地,四周石壁有火光燎着,灰岩搭建的顶部凹凸不平,光影斑驳,压抑得很。一名刑狱官和数十名侍卫打扮的人见他们进来,纷纷过来行礼。

庄珥觉着有铁锈的味道窜入鼻腔,厅内正中摆放着两排黑铜兵器,这地面湿漉漉的,跟着水光一直往前看到五个黑黝黝的洞穴,每一个洞穴口摆放着不同式样的刑具。其中有一件是革制的人形链条,空荡荡的悬挂着,随着火光似乎在昏暗处晃动,庄珥堪堪地打了一个冷颤,并不想知晓这刑具的用途。

“太宰大人,领主,那名无舌暗客关押于水刑房。”那刑狱官嘴角带着笑,眼白比眼珠子大。他抬手一引,示意庄珥与向婴跟他走。

三人从西边第二个洞穴进入,洞宽丈许,侧壁挂着火炬;两旁该是牢房,十步一间,数量不多,也看不见内里。

徐徐走了数十步,庄珥只觉冷气攻心,浑身不适。忽然那刑狱官停脚打开了一扇石门,将火把挂到牢房内,随即回身对庄珥两人作了个揖,便走了。

庄珥抬脚踏入,就见牢房中央有一方浅水池,池子两侧放置着两座铁质的机关,有四根绳索一头连着那机关,另一头平拖着水平面上方一座十字木架,正在缓慢地上下活动。

有一个人四肢伸展面部朝下被钉绑在那木架底面,铁钉上的血迹已是干涸成了黑色。他被木架固定着随之上下移动,在水里泡一下,又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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