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爷同两个儿子将张道士送至官道口,酒劲上头,又唠了半天,才回去。
他今儿个高兴,乡里都说苏家人能耐,连里正都夸好几句,他脸上有光啊!
“爹、二弟回去歇息吧,我还得去作坊瞧瞧!”苏世泽被了不少酒,满脸通红,好在意识清醒。
“嗳!去吧!好好干!”苏大爷脸上堆着笑,下吊的眼角挤出好几道褶子。
苏世福喝得也不少,却是不变脸色的,“大哥,你走路稳当些,瞧清脚底。不行,瞧你喝不少,平日也不怎多喝,怕得醉,我去喊青哥儿送你!”
“不碍事,我清醒着呢!回去吧!”苏世泽摆手,说着离去。
“那你路上小心啊!”苏世福朝着他后背喊,甚是关心。
说罢,回来搀着老爹,“爹,你瞧我大哥多有出息!”
苏大爷满意的点点头,“可不是,他们今儿对我的态度颇敬重,心里头啊!舒坦!”
苏世福笑容淡下来,“人哪是看您脸面,还不是大哥在,大家伙儿敬他的酒比您多!”
苏大爷面色一僵,有些不自在,“老大能干,我的脸面不就好看!”
“儿子们出息,爹您自然荣光,可大哥是被您分出去的他再有出息,赚再多银子,那也到不了您手啊!”
“咋地!我还能去抢不成,作坊是签了契的,旁人占不了利!”苏大爷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草草把老大分出去。
“占不了利,有分红啊!几十百两的银子可是哗哗往口袋里流,您想,最后落到谁口袋!若是把大哥一家接回来,您是一家之主,银子自然归您管。”
吓!竟把这茬忘了!今儿里正道那作坊不仅能赚钱,还能带着村里人致富,银子可不就落到那女人手里。老大没儿子,大叶儿姐妹外嫁,家产便落小野种身上!不行!断不能让老大被算计!
“你说的对,只是当初狠心把老大分出去,我也说出不让那女人进门的话!”
“今时不同往日,家还得您当。再者,临近年关,要往郡城给太爷送年货了,哪哪儿都要用银子呀!”
苏世福仔细规劝,年前就要卖猪卖鸡鸭,那么些银子统统往郡城送,余不下多少。开春送儿子上学堂一事怕是又要耽搁,一年复一年,青哥儿都九岁了!
苏大爷若有所思,今年收成不好,粮食没卖多少银子,就靠牲畜补上。幸好老大做上笋子生意,后山的笋子能卖个八千一两的。这般算来,年过得也紧巴!
若将老大一家接回来银子归自个儿管,那女人就赏她一口吃的,只要不作妖,不在跟前晃悠,便眼不见,心不烦!
“明个儿,你去将人接回来!青哥儿让他在堂屋念书,西屋还给老大一家!”
苏世福面露难色,“我上回去,被赶了回来,再去怕是没好脸色。若不您让娘去,娘不多言不多语,待人和善,也是长辈,吴氏要给三分脸面。吴氏点头了,大哥还能说啥?我瞧着大哥是想回来的。”
苏大爷细想,却有道理,“成,明个儿大早,我让你娘去!”
入夜,张氏将家务事料理完,拎桶热水进屋。
苏世福正仰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嘴里哼着小曲儿。
张氏没好气,“你倒好,吃完就歇着!那么些活计,只我一人累死累活!”
嘴上抱怨,拧干的面巾还是递给他。
“往后就没那般辛苦了。”苏世福坐起身子,接过面巾,擦在脸上,热热烫烫,十分舒服。
张氏耳朵尖起,认真问道:“啥意思?”
苏世福将面巾递给她,“明儿娘要把大哥一家接回来。”
“啥!好容易分出去,怎又接回来了!”张氏瞪着眼。
“妇人家就是见识短!”苏世福挽起裤脚,伸进桶里,烫得他直嘶嘶,“大哥如今能赚钱,不得孝敬爹娘,匡扶兄弟?你今儿没听里正说,那作坊多赚钱!咱家不指着大哥指着谁!”
张氏明白过来,心里却不是滋味,“那女人也进门?如今大哥能赚钱,她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哪儿还有我说话的份啊!”
“爹最记恨吴氏,厌恶吴氏的儿子,如何会给她好脸色,定得磋磨,不然我说你往后没那么辛苦!”
苏世福眯着眼睛,挫着脚,十分得意。
张氏心头一喜,“你说的对!唉!这日子当真要好起来了!对了,女儿到成婚的年纪,你给张罗张罗!”
苏世福不耐,“丹丫头年后才是十三,年岁还轻,张罗这般早干啥,哪有闲钱打点!青哥还等着上学堂呢!家里银子紧吧,你不是不晓得!”
这倒是,女儿婚事是重要,可儿子的学业才是头等大事。不过,里正家那么好的机会,她不想放过,于是将女儿今日的遭遇同丈夫细说。
苏世泽一愣,“里正家的?”
里正家境富庶,人人皆知,若是嫁入田家,当真是门好亲事,若得公婆欢心,帮衬娘家自然不必多说。
“这事儿,我省得了!”
“嗳!”丈夫应承,张氏欢喜,殷勤道:“我再去添点热水!”
大早。
吴氏早起推开门,寒风呼啸,吹到脸上如刀割一般,不禁打了个寒战。
“可真冷啊!”
轻手轻脚关上门,往炤台去。生火煮粥,小锅温着热水,几个孩子起床就能洗上。
炤台处只是搭个棚子,四面通风,因着怕引燃柴火,四处也是不敢堆放的。寒风刮到手上,饶是炤膛燃着火,也是生生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