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独自坐在一辆马车上,车窗封得死死的,瞧不出外头光景。马车四周都是哒哒的马蹄声,想来四周都是人。
苏世泽也被抓了,关在另一处,不晓得是否一样待遇。
马车简陋,没有垫子,抖得屁股生疼。她不住回想方才那官吏的话:我们怀疑你官商勾结,贩卖茶叶给胡人。
她的茶叶都是卖给杜郡守的,而杜郡守明里暗里表明,是要上贡。且从唐相芝那处得知,茶叶确实进到宫里。
怎么会与胡人搭上干系,莫不杜郡守徇私走贿?可与自家何干,苏记普茶卖得可不便宜。胡人要茶叶预防病症,大可不必买这么贵的茶叶。
那是有人栽赃嫁祸?可买卖都是秘密进行,也不与旁人抢生意,并不会树敌。
且抓人问罪,何时有这般好的待遇了?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本回二湾省亲,还未出村子,便被抓走,娘该是急死了。这一去也不晓得什么个情况,何时能归,亦或是能不能归。事出突然,手上也没带多少银子,若需打点,该如何是好。
这样没准备的情况,让她有些焦虑。
马车连行五日,除固定每日二餐,还扔了一床旧棉被,再无其他。中途放她出来方便,瞧见苏世泽同自个儿一样坐在马车里,且一路上那些官吏还算客气,让她放心不少。
终于到第八日,马车入城了。
车外有人声,且十分喧闹,该是一处闹市。渐渐,声音减弱,马车也随即停下来。
车栓拨动,车门打开。
“下车!”
苏木不吵也不闹,听话动作。
而旁的苏世泽也下车,步履蹒跚,面色憔悴。见到苏木,便急欲奔来。衙吏长枪一挥,呵斥一声,他便不敢动了。
苏木朝老爹摇摇头,摸不清情况,还是老实些。
再看马车停靠之处,嘉隘关牢狱。
嘉隘关,她是知道,上回进京路过,似乎专门为看守古道而设。
看来,是将他们抓到此处审问了。只是与她父女并无干系,狱头会不会将二人屈打成招...苏木暗暗握紧怀里的二十余两银子。
担心的事,并未发生,一路进牢房,一众官吏虽算不得礼待,却并不苛难,甚至连轻轻的推搡都没有。像是...像是早就被上下打点过了,那这人又是谁?
父女二人牢房紧挨,苏世泽忙靠近女儿,“这是咋回事?什么官商勾结,卖茶给胡人,咱啥时候和胡人有往来了?不都是杜郡守在操持,咱啥也没做啊!”
他越说越着急,上回的牢狱之苦,历历在目,这回似乎更严重。
苏木蹙着眉摇头,“我也不晓得,不过可以放心的是,暂时没有危险。且看看,这案到底咋审的。”
连女儿都没主意,苏世泽更慌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又急又怕,嘴里喃喃道:“这一走就是八日,不晓得你娘咋样了,该是急疯了。虎子又小,六月更是不经人事。爹娘身子又弱,家里没个担事儿的,可咋整啊!”
“爹,咱急也没用。娘不是那没见识的,会顾好家里。再说还有幺舅和外公他们照应,你莫太担忧。”苏木安抚道。
这一关,又是三日。
期间,来了几波人,将父女俩单独带出去问话。
问的也就是茶叶种植和买卖方面的,自然也提到胡人,二人照实回答,并未遭受刑法。
只是这样的话反复问了好几回,也不见放人,是不信他们,可为何又没有别的动作。
终于,在第四日晚。
来了熟人,云青。
云青示意牢狱将门打开,而后唤道:“苏二姑娘。”
“云青?”苏木忙站起身,压在心里的大石嗖的放下了。
“您没事吧?”他只视线上下打量,并无不矩。见小丫头仍是那副气派,似乎待的不是牢狱,而是客栈,她就点不慌张?
“没事,案子到底咋样了?我们该说的说了,是在等什么?”
云青惊讶她的聪明,迟迟不放人自然是原因的。
“公子再是两日就赶到了,有他在,不会让您蒙冤的。”
苏木刚就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这么说等的不是唐相予,还有他人,这事儿似乎不简单。而自家就像是倒了大霉,被牵连。
她看向云青,从来都寸步不离他家公子,怎独自在此,且似乎对她们的行踪很是了解。
“你…?”
云青无奈,“是少爷派我暗中保护,近日胡人有异动,怕您因上回送茶受牵连。只是没想到,真就牵连上了。我已尽力打点,却还是要住牢房,委屈了。”
“感激不尽,何来委屈,如今,只有等了。”苏木摆手,心下一软,竟是他...猛地想到,“对了,还要麻烦你给我娘捎个信儿,告知一切安好,免得她担忧。”
云青郑重点头。
三日后,嘉隘关县衙举行三堂会审。
县令坐镇,钦差监察,还有皇上秘派的督查,整个会堂被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官商勾结,私卖茶叶,那是大罪。往小的说,是徇私舞弊,往大了说那是通敌卖国,重者株连九族!
“堂下何人?”县令惊堂木一拍,朗声问道。
苏木抬起头来,“郡南县,福保村,苏木。”
县令四十上下,略微发福,生的和善过头,略显卑微。唐相予仍旧一身冰蓝锦袍坐在左侧,正关切的望着自己。右侧则是一身官服,头戴锦帽的钦差监察,一张圆润发福的脸上嵌着一双小眼睛,寒光并进,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