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守府出来,天色已暗。
云青见自家少爷一脸疲惫,想是赶了半月路还未歇过来,于是体贴道:“要不卑职去备马车?”
唐相予摆摆手,自顾朝前走去,云青只好跟上。
唐相予哂笑,他何等高傲的人,怎为了一个黄毛丫头暗自神伤,真是好笑。
可他活到十八,从未见过那样聪慧机敏的人儿,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像是带了魔力,将自个儿牢牢吸引。
说不清哪里好,却就是叫他忘不了,或许就在她砍掉自己心爱的玉竹时,他与她的纠缠便开始。
可为何到后来,这份纠缠只剩他一人,她却订了亲,她还欠他一碗牛肉面。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朝书院那条小吃街走去。
其余街市已渐安静,独这条街越到夜幕,越热闹,多是着青襟的书院学子,亦或是觅食的饥者。
“少爷,您是饿了?”云青跟一路,不明所以。
“回去吧!”唐相予摇摇头,怎走到这儿来了...莫不真还想那碗面?他又笑了,带着苦涩。
心里想着面,还真就到了铺子前,不过他没那份心思去吃。
年轻的夫妇俩仍旧忙进忙出,铺子的生意依旧好,铺里像是又添了两张桌子,愈发显得拥挤。
忽的,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不就是一身青襟的田良,他背对大门,侧身于老板说话,让唐相予瞧得真切,就是他。
而对面正坐一粉衣薄衫的年少姑娘,面上挂着红晕,一双眸子晶莹发亮,十分羞涩的样子。
田良细心给她递筷子,又将面小心推到面前,说着什么,惹那姑娘笑意连连,却直勾勾的望过来,羞涩却大胆。
这二人?是何关系?
唐相予一阵恼怒,他是定了亲的人,怎好与别的女子私自外出,还一同吃面!
这个田良瞧着一本正经,竟也是个轻浮浪荡的!
“云青!”他怒道。
“在!”云青见自家少爷往面馆看了半天,莫不想吃面了?
“瞧清靠门边的粉衣女子,查清她的身份,子时我要知道。”说罢头也不回离去。
云青还没反应过来,忙往里瞧去,一个庸脂俗粉查她作甚?难道少爷瞧上眼了?子时...子时!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的少爷啊!是要玩死人啊!
街心宅内,唐相予一身寝衣倚在榻上看书,身边杌子上摆着茶,已无热气儿。
他缓缓翻页,似看得认真,仔细瞧,却发现眸子未动,正出神。
“咚!——咚!咚!”
梆子敲了三下,一快两慢,子时到了。
“少...爷...”云青恰时奔进来,一手扶门,一手叉腰,喘得直不起身,“查...查到了!”
唐相予嘴角一勾,端起身旁的茶盏递给他,“喝口茶,慢慢说。”
云青咽了咽,果觉口干舌燥,接过茶,两口喝完,冷的?却也顾不得,歇过神,缓缓道来。
那姑娘姓苏,名丹,是郡南县福保村人士,额...是苏二小姐的堂姐。
其弟苏青在郡城南街的“明堂书院”念书,苏青
借住于苏典吏家中,而这位苏丹小姐此番进城,为探望其弟。至于为何会与田良相见,便不得而知。
讲到苏典吏时,自家少爷皱了皱眉,他便解释道:年前,杜郡守查买官一事,为防波及太多,引官场动荡,许多罪名较轻的官员都私下了了。
原本拿唐家贴子罢了的杜典吏,不成想以三百两银子又将关系打通,且当年涉他买官之人皆以绳法。是以逃脱,成了漏网之鱼。
想来是杜郡守因着苏家卖茶一事,给了苏典吏面子,该是没细查苏二姑娘与苏典吏之间的恩怨。
唐相予将一书页来回拨弄,深思熟虑,原是如此。
苏家旁人他不管,就看你田良是否真就有那定力,不受旁人诱惑,亦或是算计。倘若这点能耐都没有,又有何资格娶到她。再者,你又是否能真正的信任她。
“云青,明儿个上郡守府送帖子,道福满楼新排了一曲歌舞,请他几人一同观赏。”
歌舞?不正讲那苏丹姑娘的事儿,怎又说到歌舞了?自家少爷真是说一出是一出,他无奈拱手,“是!”
说罢!转身离去。
“等等,”唐相予叫住他,“宣扬出去,这场歌舞特地为杜三小姐出嫁所排,旁人...也可以观看。”
福满楼三楼设有戏台,时有吹箫、弹阮、锣板、歌唱、散耍等节目。而三层是敞开式建筑,作何表演,四面八方,视角极佳的位置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次日大早,两姑娘一身寝衣,青丝落肩,在妆台前说笑。
“木儿,你带这支步摇。”
“不要,太华丽了。”
“那你带这条珍珠项链,正巧与你的耳环相配。”
“不要,显得累赘。”
“那这只玉簪呢?手镯呢?”
“额...我手腕太细...”
杜雪瑶气极,扭过头,嘟囔道:“这不要,那不要...”
苏木无奈,她衣饰简单,带那么些贵重的首饰,倒显得不伦不类。
不等她解释,杜雪瑶却转过身来,一脸狡黠,“苑里的海棠花开的极好!”
于是乎,二人一身素色,华丽的饰物都没戴,挽了同样的发髻,各插一朵开得正艳丽的海棠花出门。
杜府的轿子落到福满楼门口,杜夫宴和魏纪礼走在前头,苏雪瑶和苏木随后,这是苏木第一回赴这般正式的宴会。
前头二人正与尹掌柜寒暄,刘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