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至岔道,分道时,林福儿对苏仁德说:“外公,等爹娘回来,你们要来看我哦!”她倒想自己回去,可那张下落不明的卖身契,着实让人不安。
林福儿心智成熟,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自己的能耐,有一张决定她命运的卖身契,就如悬在她头顶的剑,危险随时发生。
妹妹林禄儿的失踪,她两次被抓,娘落水差点命丧,短短月许时间,发生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让一辈子没经过生死大事件的庄稼人,受惊不小。
旁的不说,就苏仁德明显比两日前苍老,足可见这种过山车一样、刺激人心情的事情,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爹娘还没在跟前,要是在,要是知道她被卖,要是亲眼目睹她被人贩子抓走,他们的伤痛绝对不比外公外婆多。
唉!这样的事情,还是避着点好。
既然嘉兰学府能容她,于承儒能护她,她又喜欢嘉兰学府的气氛,便索性待在嘉兰学府,至少在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难当中,让家人担心。
“好!”一声好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苏仁德努力压下心酸,深呼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憋下去,冲林福儿笑了笑,伸出粗厚的大手,摸了摸林福儿的脑袋,说道:“外公知道,福儿是最懂事的,一定、一定能照顾好自己。”
话虽如此说,可林福儿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娃娃,这么小就放在外头,苏仁德这心里,难受。
可能有什么办法,前日人贩子冲进家里,强行将林福儿带走的一幕,深深印刻在苏仁德的脑海里,苏仁德是真怕。
林三叔叹了口气,也对林福儿一番叮嘱。
要走了,又犹豫着请于承儒借一步说话,于承儒对陪在林福儿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极有耐心,林三叔请他借一步说话,他就当真跟着避开了众人。
“老先生,福儿往后仰仗您照顾,她吃穿用度上的花费,先、先给您这些,不足的,我们再送来。”林三叔犹豫着,还是将出来前,准备着拿来赎林福儿的钱袋拿了出来。
里面装着八两银子,是林家人凑出来的,通常情况下,这银子足够买一个十七八岁正当用的丫鬟,他们是担心不够,往宽裕了凑的。
银子捧出来,心中却格外忐忑。
眼前人定是不在于这点散碎银子的,而且,林福儿在嘉兰学府就学,吃穿用度以及念书所用的纸墨笔砚等等,这些耗费绝对不低。
于承儒有些惊讶,眼前男子也有五十开外了,一双捧着钱袋子的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整个人都透着些许泥土气息。
于承儒相信,林三叔手里的银子,定是他们的血汗钱,定然来之不易。
虽然不易,却懂得一码归一码,不愿欠着。
这份儿骨气不是谁都有的。
于承儒抿了抿嘴,抬手接过了林三叔手里的钱袋,林三叔感觉手上一轻,就连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些许,他正想说话,表明欠缺的部分,会及时补上。
却见于承儒打开钱袋,从里捏出一块最小的,将剩下连同钱袋子又都塞进林三叔的手中。
感觉到手中一沉,林三叔怔怔的看着于承儒,僵愣在当下。
“福儿于我有恩,我怎能收她的钱?不过,你的心意我明白,这块银子我拿着,全了你的心意,也请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小小一件事,令于承儒对眼前人多了几分由心的敬意。
“好人、好人哪!福儿留在您身边,我放心了,林家人都放心了……”林三叔心中感动,连连感慨。
提及林家人,想到林怀生及李如兰那些人,顿时皱起眉头,说道:“福儿被签卖身契的事,族中会处置,定要给福儿,给怀义两口子一个交代。”
卖身契已签,没拿回卖身契之前,一切都是枉然。
于承儒虽然对那个趁着林福儿爹娘没在家卖了林福儿的人心中恼怒,却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将此时揭过。
林家内里的腐朽,有林家长辈处理,他一个外人不易干涉,何况受害者是林福儿,比起自己代林福儿解决,于承儒更希望林福儿面临的所有阻碍,都是她自己去解决。
一番道别,随后各奔东西。
马车里一下子空下来,渐渐远离家与亲人,林福儿的心情也变的蔫蔫儿的,一张小脸也耷拉了下来。
于承儒将小丫头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叹了口气,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这么小就离开家人,确实会不舍,不过,于承儒也相信,小丫头定能自己调整好心态。
嘉兰学府外、宽阔的嘉兰江江面上,有个尖角的梭船陷在其间,梭船上站着个船夫,船夫手里拿着长长的木浆,左一下、右一下,摆着船江面上画出一条微有些曲折的路线。
路,就在脚下,却注定了崎岖。
不过,有什么关系,于承儒看好林福儿,他认定,小丫头定然会在曲折的道路上一路前行。
就如此刻,小丫头扒在马车车窗前,看着窗户外嘉兰江上渔夫摆渡,眼底之前的忧伤,已经被讶色、新奇取代。
马车载着两人先回了于承儒在嘉兰县的居所,只是个三进的小院,里面除了几个家仆,还有文竹、文青等四人既当侍从又当护卫的年轻男子。
林福儿跟着各处瞧,之后坐在饭桌上,依然没瞧见其他人,才知道,这座小院就只有于承儒一个主人。
为啥只有一个人?孤寡老人?呃!不应该!那是、对了,于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