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初雪之后天气愈发寒冷。
朝臣们上朝的路上,多半已经换上帘幕厚重的车马。
何进却依旧乘坐着他那匹毛色赤红的高头大马。
相比于马车,他更喜欢骑马,喜欢高从马上向下俯视,这种感觉,与权倾天下何其相似。
只是,今天他却觉得,骑在马上战战兢兢,极为寒冷。
不是因为吹来的寒风,而是来自内心的警觉。
今天朝堂之上,立太子之事再度被重臣们提起。
当今天子虽然正当春秋鼎盛之年,但常年女色过度,加之服食丹药,身子骨内里早就被掏空,立太子之事不得不提。
朝堂上很多人都怀疑是他何进唆使人提出此事,毕竟当今陛下嫡长子,就是他何进外甥,一旦皇子刘辩被正式册封为储君,他何进权柄无疑更重。
但何进心知肚明,最近一再被提起的立太子之事,的确并非出自他授意,而是那些国之贤良们真正为家国计议,毕竟储君不立家国不稳。
但是立太子之事,却一再被自称正当盛年的天子搁置。
初始时候,他没有察觉出异样,但如今早已警觉,自己那外甥刘辩,虽是皇后所生,又贵为嫡长,可这太子的位置,却真未必稳当。
当年那宠冠后宫的王美人,虽然早早被妹妹毒死,却留下了刘协这么个遗腹子,天子刘宏对那王美人的宠眷,便全部转到这刘协身上了。
那刘协如今年幼,再等他长上几岁,太子的位置,说不得便是他的了。
四月里,弟弟何苗刚接着诛灭黄巾的功劳当上了车骑将军,如今何氏一门内有皇后,外有两位将军,何其荣耀。
可到了那刘宏要立刘协为太子的时候,何氏如今的富贵,怕是会引来灭门之祸。
这让何进怎能不心惊。
来到大将军府门前,心事重重的何进,看到那个正将名刺递给门房的身影,立刻翻身下马。
颍川名士钟元常竟然来拜访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何进虽贵为大将军,如今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带着笑脸走了过去。
如今这些提议立早太子的士人,正是他要争取的对象,颍川、汝南、南阳三地士族的支持尤为重要。
很快,大将军府正堂中,钟繇递上一封以文清纸写就的手书。
……
张楚一夜未眠,伴着油灯一直坐到天亮。
之后不久,洛阳县尉便带着兵卒出现在了广安里。
在洛阳地界剿灭数十黄巾贼,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功劳,即便这事本和他无关,但经他之手上报朝廷,功劳簿上自然铁定有他一笔。
“这些贼人都是你府中苍头所杀?”看着密林中一具具头裹黄巾的尸体,县尉问道。
“不错。”张楚含笑点头。
“若大汉子民皆如你一般为国效力,何愁天下不太平!”县尉对于这年纪轻轻的广安里豪强很是赞许。
“与这些贼人相斗,你家中苍头必也损伤不少,放心,我定然将你这份功劳上报,不会让你白白出力。”
“这是小民该尽之本分,有何功劳可言。”张楚推辞,接着为难道,“只是,这些黄巾贼只怕还未尽除,还有余党在乡里。”
“哦?”县尉闻言来了兴致。
“昨夜天寒,没来得及验看,今日我让家人收拾这些黄巾贼尸身,却发现这些人一个个都很熟悉,都是本乡大户赵家苍头,其中更有赵家嫡子赵豹。”张楚装作一副意外之状。
“你是说,这赵家假作黄巾贼意图不轨?”
张楚看着那浑身甲胄的县尉眼睛,摇头道:“这些赵家人尽以黄巾束发裹头,何来假作一说。”
县尉闻言顿时了然。“你说的是,本县尉以为,那赵家必然是同党,要全部抓起来严惩!”
昨夜那场战斗和他没什么关系,可如今顺着线索查明黄巾余党,这份功劳,可就实打实要算在他头上了。
县尉哪还有心思看那些尸身,立刻指挥手下吏员随张楚赶往那赵家。
只是赵家那坞堡大门紧闭,无论那县尉如何叫嚷,绝不开门。
那县尉见状,立刻大怒,正要下令撞门,就听急促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张楚抬头去看,顿时心中一冷,领头那人,不是赵举是谁!在他身后还带着数人,只看那些人胯下骏马,就知必是来自巨富豪门。
到了坞堡之前,赵举等人尽数下马。
县尉打量几人两下,出声问道:“你们是何人,本县尉捉拿黄巾贼寇,闲杂人等快闪开。”
“呦,一个小小县尉,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千石重臣呢!”
一道带着浓浓讥讽的声音响起,声音尖锐有若公鸡。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县尉听到这话,立刻慎重道。
刚才立功心切,一时昏了头脑,此时才记起,这赵家究竟是何底细还没弄清楚。
出言讥讽之人讥笑一声,并不理会那县尉,越众而出尖声道:“哪个是张楚?我家主公有手书一封。”
“你家主公是何人?”张楚应声道。
“想必这就是那张楚了吧?”那人转头对赵举问道,见后者点头,才继续道,“看过这手书,你自然明白。”
张楚接过手书,寥寥几行字,很快便看完,看完那落款,心道传言果然是真,这赵家的确和那中常侍赵忠有所关联。
这封手书便是来自那中常侍赵忠。
抬头看了眼那赵举,只见他面色极不自然,张楚心道这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