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里的大雪纷纷落下,一夜不扫就能淹没小腿,这样的天儿已是少有人再出门。
偏偏街道上缓缓行驶着一辆马车,顶着寒风踏着冰雪。
一处别院前,马车停下,里头的人出来径自入了院子。
寒舍虽陋,却有温茶以候。
身披斗篷的人在朱红的案几前跪坐下来,掀开了兜帽,露出一张妇人打扮,风韵犹存的脸。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道:“兄长真是好雅兴,此处虽陋,却不碍吃茶听雪。”
“你若喜欢,那这里就送与你好了。”
案几对面的人眯着眼说道,端了茶,微微一嗅。
清香宜人。
“小妹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岂能夺兄长所好。”妇人说道,亦端起杯子,晃了晃。
“兄长此番唤我来,是因为宫里那件事?”
“不错,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不过一件小事罢了,竟还累的兄长亲自出面。”
“一件小事?”男人冷冷地看着她,“在宫里行凶,这样的事还叫小事,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大事,戮天子?”
妇人脸色微变,“兄长,此事的确是我儿思虑不周,但是这已经补过了不是。”
“补过?”男人嗤笑,“只怕是愈发遭人忌惮了,宫里那个可不蠢,宫外还有几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
“兄长放心,他们绝对查不到我们头上的。”
“放心?不,在京城里,就没有能够放心的事。”
妇人呐了呐。
“此次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后头的事,得万分小心了。”
“是……”
“孩子们的事虽然不大,可也不小,多看着点儿,我不希望到时候因为这个而乱了阵脚。”
“是,给兄长添麻烦了。”
男人颔首,“把你掌握的情报说下吧,虽然都不是什么有用的,但也聊胜于无。”
妇人不满,“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比不得兄长的。”
说着,她缓缓开口。
茶香和着两人低沉的声音,直到天色暗下,两人才收了声。
妇人起身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室内,男人继续端坐着,茶水渐冷。
暗下来的京城尤为寂静,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也透着温情。
男人起身站在廊下,天空月色明亮。
“这京城终究还是太安宁了!”
安宁的让人觉得无趣,想要摧毁它!
腊月二十六,宫里封玺,一年下来,文武百官也总算能歇了口气。
此时,该访亲走友的访亲走友,该窝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也都享受着。
姜家是这里头最热闹的,一大家子都聚在一块儿,不论做什么都不愁没人伴着。
二十八那日,各府做了腊八粥,相互送去。
今岁的靖国公府又多送了几个人家,有几家还是他们小辈们亲自过去的。
这期中就包括了宁兴王府。
虽说韩家水深,可长乐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在他们送了节礼来,便也让姜清臣给人家回礼去。
一大早,穿戴好的姜清臣偷偷去了姝儿那里,早已准备好的姜姝儿见到他,立即亮起了眸子。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她起身吩咐丫鬟给她披上狐裘,又换了手炉。
姜清臣笑笑,抄着双手,“哪能忘了姝儿你啊,不然,回头还不得被你揍死?”
“才不会,我怎会揍自己的哥哥呢!”
姜姝儿笑眯眯地道:“走吧,正好娘跟五姐都不在家,四哥也没空着管我。”
“别忘了爹爹。”
“爹就算瞧见了也会当没瞧见。”
清臣点点头,也是。
带着一车的节礼,姜姝儿与姜清臣上了马车,朝着韩家去。
多日不曾出来,姜姝儿看着铺满白雪的街头,路上也多是马车行驶,找不到几个人的踪影。
就连酒楼茶肆也开张的少。
一路来到宁兴王府,姜姝儿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来到府门前。
这还是她头一回来宁兴王府,果然比她们国公府还要气派,难怪里头的争战这般激烈。
谁人不想拥有这座府邸?
“是姜七少爷和九小姐来了啊,”老管家麻利地行礼,“两位贵了快请进,小的这就去通报小王爷。”
“诶,记得让你们小王爷中午多备些酒菜,哦,甜点也是。”
姜清臣毫不客气地吩咐道,带着姝儿进了府门。
老管家满脸笑意地高声应下,“是,小的明白。”
“咳咳,七哥……”姜姝儿提醒道,自家哥哥到了人家府里就跟在自家似的,还真是有些难为情啊!
老管家似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一边带路一边笑道:“九小姐不必客气,咱们小王爷与七公子关系甚好,每回来也都是跟自个府里一般,您也莫客气。”
姜姝儿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背着手一脸得意的姜清臣。
“这样啊……”她笑道,看着府里的陈设。
老管家瞧着,给她介绍起来,行事恭敬友善,就是当初姜清臣头一回来,他也没有这般殷勤。
“……九小姐瞧见这假山没有,是当初先王爷南下时自雁山寻来的,自成形态,那是顶顶的妙啊!”
“还有这荷塘里立着的丹顶鹤,是先王爷亲手雕的。”
“若是到了夏天,荷花开了,又是一番美景呢!”
姜姝儿一边点着头,一边笑道:“这府里还真是好看,不像我们府里,空旷的很。”
听她这么说,老管家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