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身形未动,只眼皮略微掀了掀,露出一个危险的笑来,懒洋洋地睨了那饕餮一眼,“愚蠢。”
他心中嗤笑一声,六界皆知他从父帝手中得到罡宁剑,便觉他这一身本事都是因为罡宁剑,唯独父帝一人对他说剑本身只是剑,不可执着一物,妄断修行。这罡宁剑在他人眼中许是神兵利器,可却也曾被父帝用来做烤鸡的架子,跟随父帝长大,对他来说,罡宁剑再好,最多……最多也不过是父帝留给他的一个念想吧。
要不然,哪来的如此多的回忆好想。真是有些恼人,明明人都不在了,却留着这样的东西让他无时无刻不想起有爹的温暖日子,啧,这还真是……
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微弹动,指尖一叠符纸金光萦绕,蓄势待发。即便没有罡宁剑,他这身永远不会用尽的法力,也足够对付一个小小的凶兽,再者,他拜仙家为师,修的可不止是神界天道,一个凶兽,再修也修不出七巧玲珑心来,不知深浅。
帝江自然不会因为仅仅是罡宁剑不在身边便就被束手束脚,然而阿阮却是将饕餮的话当真了,她挂在饕餮身上,眼看着饕餮朝师父攻去,越来越近,随着饕餮动作,脸上被烈风刮过,可见饕餮用力之猛,阿阮艰难地抬头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罡宁剑,她想将手中的罡宁剑扔出去给师父,可她如今是以罡宁剑插在饕餮硬甲处悬在这里的,若是罡宁脱手,她就会从饕餮身上掉下去。
她想,她还没有学会师父那样飞,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许是会死的吧。
可是师父手中没有兵器,会被饕餮杀死。师父长的那么好看,不凶的时候对她还是很好的,她不想师父死,尤其是这样,因为她拿了罡宁剑而死。这么想着,阿阮心中便做了决定。
“啊!”阿阮大喊一声,她用脚撑着饕餮的硬甲,发力拔出了支撑着自己的罡宁剑,而后借力踩在饕餮的前肢让自己朝师父弹了出去。
帝江未料到她竟有这般勇气,也暗道她要坏事,他哪里需要她这样来送罡宁剑,只是手上的法力还是不自主地撤了,毫不犹豫地伸了过去。
这该死的人界小崽子,小肉丸子,小哭包儿,小乖乖……她可是他的小徒弟,也只有他能掌握她的生死,她想掉下来摔死也得问过他!
这关头,她竟想将罡宁剑还给帝江,饕餮又岂能让她如意,就势朝帝江伸出利爪,饕餮的利爪绕着黑雾,显是有毒气的,帝江双手去接阿阮,没有三头六臂腾出空来招呼,他眼角一斜,透出一股狠意,然而在他出手之前,那不安分的小崽子又坏了他的事。
阿阮几乎没有思考,她只是想着不能让饕餮抓到师父,于是待她就要落地之时,用自己的小身子挡在了帝江面前。
刺啦一声,利爪滑过皮肤,阿阮身上的寝衣早就被她身上的火烧的破破烂烂,背上的衣服连蔽体都不能做到,顷刻间被饕餮的利爪划破,血肉模糊黑气缠绕,如同一团死肉般落入帝江怀里。
“你……为什么啊?”帝江呆愣地接住她,他想,他一个天神,竟被这样一个渺小又绵软无力的小身子保护了么……为什么啊?这样软弱的小东西,动不动就流泪的小哭包儿,她不怕疼了么,她是想找死么?
她怎么就这么傻,长成饕餮这样的凶兽都不知道害怕么?不知道她师父六界最强么?明明上一刻还喊着师父救我,现在怎么就不要命的做起英雄来了?
不管怎么说吧,他,帝江,怎么也算是她师父,用得着她来保护么?用得着么?
帝江抱着她浑身发冷,眼角赤红,记忆深处,他一身浴血,面对那些针对自己的人总是如一头孤狼,然而父帝却总要固执地护他,令他大怒。
“为什么?以前我可以一个人,以后也不需要人保护。”
父帝用大氅将他裹紧了,他力气那么大,让年幼的他无法挣脱。父帝总是什么都不解释,什么也不说。
他问:“孩子,暖和么?”
他没有原因的给了他温暖,而后又没有留下任何解释将这份温暖永远的带走了。凭什么啊?
嘁——帝江嗤笑,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一副自大的样子,随便做决定!从来不问过他要不要!
阿阮将手中的罡宁剑递了递,虚弱地说:“师父,阿阮的踏月寻,打的对不对……”
没有解释,没有回答他。
帝江满心震惊未能答上她这句话,只是眼睁睁地瞧着她身上那不寻常的火随着她缓缓合上眼睛而渐渐灭了。他默默地从她手里接过罡宁剑,手指划过剑身,将剑身上的血擦去,身子一闪,迎上正在得意的饕餮。
“怎么办,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就会想开杀戒。”帝江说着这话,却是持剑一笑。
“我原本不用罡宁剑也能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但我这小徒弟喜欢我用剑。她现在睡着不能被打扰,你就安静地受死吧。”帝江眼眸泛红,手挽罡宁剑,强大的法力鼓动他身上的红衣,就连饕餮这样的上古凶兽也感受到了他的威压,四肢不受控制地砰然跪地,无论如何也起不来,它顿时心惊,原来这就是天神的力量?
饕餮就这样被压制着无法动作,只能等死,莫大的恐惧袭上心头。
然而帝江却并未想要一剑将它斩杀,反而慢慢折磨,又以术法扼住了它的喉管,令它无法发出声音来。
一剑,削去了它伤了阿阮的爪……
一剑,震断了它刺阿阮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