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帆只是眸光深沉的垂头听着,一双大手敛在身后,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却不停的摩挲起来。
孟老先生见他不说话,遂又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过去很喜欢那个钱娇,如果她不是云家人,我也不会反对你们,可现在,她是害死你父母的那个女人的女儿,你杀她都是轻的。
爷爷也体谅你心里的想法,我不要求你杀她为父母报仇,但你也一定要记住,跟她断了往来。
并且,无论如何也不能为她提供你的血,就算她因此死了,那也是天意,与你无关。
以后你的妻子只能是,南家的那个小丫头南红珊……”
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鬼听到这里,只恨不得冲过去将他们两人撕碎。
可为了不扰乱主人的计划,它硬生生的憋住了,气哼哼的依旧瞪着面前的两人。
南帆沉默了良久,薄唇里终究是飘出了一句请求。
“爷爷,钱娇她……”
“子川,不要再提她,如果不是顾及你的感受,她就算是躲在了南边我也有本事杀了她,如果你还惦记她,但凡有一丝的惦记,那么子川,你就不要怪爷爷对她下狠手了。”
南帆知道自家爷爷说的话,并不是空话,大掌成拳,心里却不如他脸上所表现的那么平静,此刻混乱得无以复加。
当年在禹城河上,尖刀划破他肩头的疼痛仿佛依旧,鲜血染红河水的画面依旧刺眼。
母亲被毫不留情的屠杀后,抛入河水时的声响,和溅起的水花。
父亲愤怒而绝望的嘶吼,子弹穿透父亲胸口的画面。
都太清晰了。
一帧帧在脑海里闪过,是不敢忘的仇恨。
尽管南帆心里明白,在那些仇恨里钱娇是无辜的,可她身体里终究流着云家人的血,这让她不再是纯粹的钱娇。
而他也已经不仅仅只是那个旁观者南帆,他是与云家有血海深仇的孟子川。
身份变了,也注定了他们今后,想要在一起的路会变得艰难。
至少,想要让孟家人接受钱娇,这个流淌着云家血脉的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他与云家的血海深仇,以及爷爷孟老先生,被云家几次三番弄垮的身体,这些仇,都是属于孟子川这个身份必须承担的。
而孟、云两家的仇,也会渐渐成为,横亘在他和钱娇之间莫大的阻碍。
这些都让南帆痛苦非常。
他从来没有想过,爱着钱娇,会那样艰难。
在血海深仇面前,难道他和钱娇的爱情,就是跨不过去的沧海吗?
南帆一想到这里,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疼痛碎骨噬心。
这也倏的让他突然明白,钱娇蛊毒发作时痛入骨髓的,原来是对他如此沉重的爱。
“爷爷,她……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她。”
握紧的拳头松开,他终究是放不下她,如果他争取不了更多,至少此刻得一个承诺,保她一时的平安也是好的。
只是他为钱娇说的每一句话,求的每一次情,在孟老先生看来,都是淬心的毒药,都是仇恨的源泉。
他又怎么能答应南帆为钱娇付出一丝一毫。
“孟子川,你不要忘记了你父母是怎么惨死的,你为一个流淌着你仇人鲜血的人求情,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
我已经足够体谅你的感受,也希望你不要逼我不顾一切对她下手。”
孟老先生双眼猩红的瞪着南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声音冰冷而森寒。
“孟子川,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但凡你敢对他还有一点情意,但凡她还敢来纠缠你,但凡你们有半点的纠缠不清,只要被我发现,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清醒一点,你的优柔寡断,会是她的催命符,自己想清楚,乖乖的做好你该做的。”
孟老先生的话像一记响鼓击打在南帆的心头,心寒又痛苦,可又无可奈何的无力着。
最后,他只能咬咬牙,将所有的不忍、心疼和不甘心的垂死挣扎收敛,最后化为一句平淡的安抚:“爷爷,我知道了。”
只是后面的半句‘可是我做不到’,南帆却不敢对孟老先生说。
小鬼听到这里,已经气得咬牙切齿,既恼恨孟老先生的顽固不化和忘恩负义,又恼恨南帆的立场不够坚定,说放弃它家主人就放弃他家主人。
那些世代家仇家恨,跟它家主人有个毛线的关系?
他们这样咬着不放,还真要它家主人的性命还是怎么的?
真是无知人类,不知道天高地厚。
等惹恼了它家主人,看这些人以后的下场。
小鬼愤愤的哼唧着,转身飘走,寻找钱娇去了。
钱娇跟着人群到了宴会大厅,小鬼才急急忙忙的窜了回来。
钱娇一看它就有些着急的问:“打听到些什么没有?”
小鬼有些担心的瞅了瞅钱娇,才有些弱弱的说:“南帆叫那个孟老先生爷爷,孟老先生叫南帆子川。”
钱娇闻言,瞳孔猛的一缩,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倏的又有些无力的松开。
南帆果然是孟家人。
尽管他心里早就有准备了,可如今确定了,心里还是觉得十分震惊,同时又涌起一股无法克制的惶恐和不安。
他是孟家人啊,和云家有世仇的孟家人。
还有他父母的死,和自己母亲的死……
钱娇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又十分的无力而疲惫。
最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