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
随手把刀尖一抹, 傅氏笑吟吟的侧过头, 雪色利刃在她面上映出一道白亮的痕迹“做下那些的时候,你可曾犹豫,我的燕儿会不会痛”
“咯, 咯咯”
扭曲着表情疯狂后退,王成曲肘欲抬起身子, 浑身却软绵绵的, 完全用不上力。
“罢了,待你母子去到下面, 到时再一起算账。”
扯住衣领强行拎他起来, 傅氏把王成按进床边的铜盆,其中恰好剩着些洗脸水。
“呜, 呜呜”
求生的潜能被大激发,他剧烈扑腾着四肢,奈何女人的手比铁钳还紧,箍得他不能呼吸。
咕噜噜的水泡成串浮起又不停破碎, 良久后,王成终于不动了。
他的手脚四下摊开,沉沉的下垂, 毫无生气。
生怕他使诈,傅氏不敢放松, 又按了一会儿, 确定王成死得不能再死后, 方才呼出口气。
元凶没了, 只差一个,但也。
镇定的把他放床上,傅氏如法炮制,迷昏柳香草后,破门将她乱刀砍死。
这一切做得干脆利落,婢女家丁全在前院忙活,无一人发觉。
慢悠悠的逛小院,打发秋菊去歇息,傅氏吞下几块碎金,念着地下的女儿,笑容安详的上床闭眼,自此一睡不醒。
抬有牌位的纸轿吹吹打打着掉头,很又返张家。
临时搭建的木棚里,观礼的宾客们闷头吃菜,即便是聊天也都小声再小声,毫无半丝喜意。
事实上,很多人已经后悔了,他们是想看热闹,可来了才发现与所想大相径庭。
四面虽挂着红绸,其间却还夹杂扎眼的纸花,月光一照阴森惨白,衬着周围喜庆的布置,远比单纯的白事渗人。
身处此种氛围,别说谈笑起哄,他们恨不能立刻消失,大气也不敢喘。
纸轿重在张家停稳,张涛下马,轻手轻脚的抱出牌位,神色很是庄重。
不同于正常婚礼,冥婚只需拜天地和高堂。作为证婚人兼男傧,知县杜宽屏息肃容而立,比平日升堂还谨慎。
毕竟,递状子的不会变成厉鬼来索命。
眼见张涛捧着牌位昂首站好,他收敛心神,清清嗓子“拜天地”
幽谧的深夜,扬高的尾音徐徐荡,张涛对着天地弯身下拜,满心虔诚。
许是被他的真挚带动,杜宽也摒弃了旁的心思,“拜高堂”
简陋的正厅里,张母一个坐在当中,面色木然,绝对算不上高兴。
儿子大了不由娘,这孩子定要与个牌位成亲,若非莹莹好说歹说的劝着,她根本连面都不会露。
罢了,罢了。终归是老了,管不动了,全由他吧。
手捧牌位对老母一拜,抬眸瞅见她落寞凄哀的神色,张涛一顿,动动嘴唇,终却什么也没说。
流程总算走完,杜宽可不管他们微妙的情绪,高喊一声“礼成”,假模假样的客套几句,便拱手告了辞。
无暇多想,张涛匆匆将牌位摆进卧房,一刻不停,赶紧又出来应酬宾客。
好在,被这阵势唬得气弱,没有人敢放肆调笑。大家甚至都没吃几口席,只坐了一小会儿,就纷纷找借口告辞离去。
陀螺一样搬动桌椅收捡饭菜,张涛与妹妹全忙活完时,天边已经隐隐泛白。
兄妹两人瘫在正厅,累得一下也不想再动。
其间,老娘的房门一直紧闭,自打拜堂时露过脸,便再没出来过。
察觉到大哥的视线,张莹顺着望去,长叹口气“我尽力了,你自己去和娘说吧。”
违背母意是为不孝,出尔反尔是为不义。张涛不是没犹豫过,但他觉得若是自己临阵脱逃,恐怕这一生都将活在羞愧之中。
既已错一,总不能继续错二。
怏怏的垂下头,他琢磨着,一切还是等明日柳燕儿入土再议。
眼见妹妹房歇息,张涛独个无甚意思,心里念着婚都成了,那关总是避不过的,蔫头耷脑一步一顿的挪了自己卧房。
依陆姑娘所言,牌位摆在桌上毫无影响,他该怎么睡觉还怎么睡,绝不会半夜被摄了魂。可说归说,他实在
翻来覆去的折腾一会儿,将近天亮时,张涛背过身体,因着太过劳累,到底迷迷糊糊的眯了过去。
恍惚中,他做了个梦。
一个凤冠霞帔的陌生女子笑盈盈的行至跟前,冲他款款一福。张涛能感到她容貌秀丽,脸孔却像蒙着团白雾,无论如何都瞧不分明。
莫名接收到她的谢意,张涛满头雾水,刚要开口相询,鸡叫声起,天光大亮,那女子瞬时似水纹般,层层波动着慢慢消散。
打个激灵猛然惊醒,他“腾”的起身,一眼便看到稀薄的淡金色光线中,深色牌位正反射着温暖的微光。
与此同时,柳家东北角停灵的院落,简陋的白棺中,柳燕儿的尸身刹那腐烂,一息之间红颜老去,带着夙愿满足后的平和安宁,生前的种种痴怨情仇全部随风而逝。
傅氏谋害了柳香草母子后吞金自尽,王宾在大牢逃过一劫经历过诸多波折后,柳燕儿入土为安,张涛终平懊悔,此案升堂又审,虽然仍无证据,王宾却被减刑,好歹留下条性命。
至于先前吃过的苦头,全当他懦弱逃避纵子行凶需要付出的代价。
至此,一系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萧逸几个总算能彻底放松下来。
忍饥挨饿的睡柴房,之后又被含冤亡故的大龄恨嫁怨鬼纠缠,他们的神经一直高度紧绷,此刻全部了结,几人先是去威虎县上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