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与苏玄参都非多话之人。耳听外间脚步声渐远, 柴房一时安静下来。
呜呜的夜风从窟窿穿过, 暗淡的月光死气沉沉。三七受不了这幽谧的氛围, 下意识往公子身边靠了靠“陆姑娘, 您还在记恨世子当日的冒犯”
否则,为何不与他们同行
“我可没那么小肚鸡肠。”翻个白眼站起身, 长安舒展手脚活动着身体“卦有变数, 恐怕意外横生, 防不胜防。我倒觉得自己一个目标小,说不准安全。”
“人多力量大嘛”三七小声嘟囔“况且世子武艺卓绝, 于百万军中尚能取敌首级,这小小的柳府又算什么”
“没听过有句话叫阴沟里翻船”长安嗤一声“行了,少废话, 咱们也该走了。”
“这么”此刻距九殿下一行离开只有半炷香的功夫,三七忍不住暗自腹诽,还说不是意气用事哼女人家就是小心眼
懒得与他计较,长安扎起衣摆, 助跑几步后一跳一翻便轻松跃出。苏玄参主仆贯来文弱,饿得久了又无甚气力,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反而费了番波折, 好半天后才吭哧吭哧的勉强爬落。
早便等得不耐, 长安拢紧衣领, 戏谑的瞥过他二人“到底是读书的, 不比武夫们四肢发达。”
苏玄参面皮薄, 听到这打趣立刻红了脸三七知她平易近人, 因此也敢嘴“您且休笑我们,九殿下还不如这呢”
“可人家会投胎啊。”眯眼辨认着四周路径,她随口道“有本事你也去弄个皇子当”
这话有些逾越,苏玄参瞪去一眼,三七立刻缩起脖子,识趣的闭了嘴。
柴房位于柳府的东北角,周围圈着高大的乔木,枝叶茂密遮蔽天空,使得本就黑漆的夜色越发浓郁黏稠。
寒风呼啸着肆掠,枝叶“刷刷”乱响,明明躁动至极,却令人感到一股别样的幽静。
三七胆子小,吓得瑟瑟缩缩,整个人几乎贴到了苏玄参的胳膊上“陆陆姑娘,眼前这不有条大路您还找什么呢”
“咱们就是从这条大路被押来的,一路上经过前庭后宅,愈往前便愈繁华。从这儿走,你是要自投罗网吗”
她的声音十分镇定,无端传递着一种力量。受其感染,三七也慢慢壮起胆子,“那怎么办”
“高门大户并不只有一个门。”苏玄参接口“秋菊曾说,夫人的院子临着东北角门,那处少有人行,平日只得个婆子看守,我们好找到那儿出去。”
三七转转眼睛“这么说来,世子三人也该从那离开”
“理论上是这样。”终于择定了方向,长安在前带路“不过,我总觉着傅氏古怪,不可以常理预测。”
对方终能把人引去哪,她也不清楚。
事实上,长安觉得,所谓的“变卦”八成就是她。不过空口白牙的无凭无据,她不好随便污蔑,因此未曾多言。
“我也以为她不靠谱。”玄参难得背后议人“要么没病,要么全疯,这种介于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的人,多半比较偏执,不太好相处。”
他虽年轻,诊治的病患却不少,见识过此种半疯的厉害,心里一直存着份忌惮。
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如此行在长有荒草的小路间,远远瞧见前面似乎飘着张白布,长安停步想了想,恍然道“差不多走到傅氏的小院了你们看,引魂幡还挂着呢”
三七听得一抖,腿肚子有哆嗦“难不成,柳大姑娘还没下葬”
入土的话,这东西便该插在墓边,任风吹散。
“可能是想停灵七日”长安胡乱猜测“棺材与我们一同到达,明儿该是第六天冥婚之后男女同穴,后日正好一起出殡哈,没准。”
三七被她说得发瘆,打心底里不想过去,奈何这却是出府的必经之路,只得战战兢兢的跟紧公子,不敢落后一步。
许是太过紧张,步经过小院后,他双腿一软,居然直直瘫到了苏玄参的背上,险些把他压垮。
“公公子,我站不起来了”又羞又臊的低声嘟囔,三七满脸通红“您们先走,我自己歇歇,坐会儿就好了。”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长安折返来“这是吓得腿软了”
含糊的答应两声,三七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人,真是丢大人了
“要歇也等出去再歇。”见他确实用不上劲儿,苏玄参皱眉去架他胳膊“不然哎”
习惯性的把了下脉,他突然顿住,弯身仔细观察着三七的脸色,又在他身上捏了捏“你乱吃了什么”
“我哪来吃的”三七莫名其妙“这几天一直饿得前胸贴后背,即便真有吃食,也早被九殿下夺了。”
将他二人的对话听进耳里,长安眯起眼,微微敛了笑容苏玄参的反应慢些,几息后似想到什么,诊过自己的脉后,也变了颜色。
为了确认结论,他转向长安,不等开口,对方却已先伸了手。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他规矩的掏出丝帕垫着,半晌后才凝重道“我们全中了一种软筋散,市面上很常见,服用三到四个时辰后起效,具体表现为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只能如烂泥般瘫着,此症状约得持续小半个时辰。”
“啊”的一下张大嘴,三七不敢置信“但我们只吃过傅氏送的饭菜啊”
长安抿起唇,毫不惊讶,甚至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身边,苏玄参续道“你中的软筋散多,我差一些,陆姑娘体内的少。”
三七为贪吃,苏玄参碍着脸面比较克制长安不愿与男人争吃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