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平稳的走过小桥,陆长安衣袖飘飘,轻扬的裙角上绣着暗色兰草,于阳光下泛出七彩流光,仿佛仙子踏水而来。
软纱之后人影一晃,尚隔着百来步,临桥一侧的纱帘就被掀了起来“可是陆姑娘来了请进”
听闻此声,她脚步微顿,凝眸望去,眼前顿时一亮。
饶是长安游历四方,见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这文佩玉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活脱脱一朵养在深闺的富贵娇花。
曲水亭里,她袅袅婷婷倚着软纱,身着百花曳地烟罗裙,头绾涵烟芙蓉髻,鹅蛋小脸雪团儿一般,乌溜溜的大眼忽闪忽闪的,清纯明艳又不失妩媚,实乃尤物一枚。
如此佳人居于卧榻之侧,萧逸居然也能忍住,真是
活该他娶不到女人。
叙过礼后相对而坐,二人随便找个话题聊了起来。陆长安见识广博,聪颖敏锐,文佩玉天真烂漫,细致体贴,有心结交下,两个人很便称姐道妹,毫不生涩尴尬。
拣了些有趣的见闻讲给她听,陆长安觉得眼前这一主一仆颇有些蹊跷。
打从进这亭子起,所有端茶递水的活儿都是文佩玉亲自动手,那丫鬟打扮的青衣女子却如木头桩子一样,瞪着双牛眼直勾勾盯着她,凶狠不善。
这样的婢女,倒找银子她也不要。
瞧那眼神,她差以为自己是杀她老爹欺她老娘的恶霸。
“陆姐姐”
察觉她在看那丫鬟,文佩玉轻咳一声“你刚才说头七夜当真能魂”
漫不经心“嗯”了一句,长安收目光。
文佩玉咬咬唇,把糕盒子往前推了推,动作略大,腕上细细的金镯碰得瓷杯叮当乱响。
眉梢轻挑,长安转眸望向她。
“如此如此那可真是神奇”
自说自话的哈哈笑着,她垂下脸孔掩面喝茶,长睫不停颤动,样子有些不安。
慢条斯理摩挲着杯沿,长安若有所思,“是啊,很神奇”
沉默一瞬后,她又微微一笑“不过,天下之大,还有神奇的”
罢了,反正日后也无交集,何必刨根问底,徒惹他人不
她有意迎合,舌灿莲花,文佩玉毕竟是个深闺小姐,见闻有限,很就被逗得开怀大笑,那拘谨自然烟消云散。
萧逸来到曲水亭时,惊讶的发现她们两个居然相谈甚欢。
陆长安对着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讨债模样,满脸写着“尔等凡人全是蠢货”,他还以为佩玉会受委屈
难道,女人和女人总是有话说
似有所感的偏过头,佩玉双眸晶亮,猛地起身,“小表哥”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又故作镇定的坐下来“陆姐姐,世子表哥来了,大概是寻你的。”
将她的前后变化尽收眼底,陆长安慢悠悠喝着茶,并没搭腔。
她早知道萧逸来了,懒得招呼,却没想到文佩玉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此言真乃至理。
一直杵在角落当背景的青衣侍女早早上前掀起软纱,长安冷眼瞧着,她此时倒没再板个脸,大嘴咧得像朵长残了的喇叭花。
还不如瞪着她好看。
眼见这边注意到自己,萧逸冲她们微一头,略顿了顿,才一整袍摆,踏上木桥。
翩翩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慢吞吞的咬口糕,陆长安高深莫测的摸了摸下巴。
撇开性格的话,萧逸还是不讨厌的。至少这张小脸儿,看着就让人心花怒放。
如此美色在前,纵是他有缺千千万,也全都不足一提。
“宫里刚送了荔枝来,还鲜呢,我瞧着你会喜欢。”萧逸把竹篮放到文佩玉面前,目不斜视,仿佛对面的大活人并不存在。
佩玉小小惊呼一声,掀开篮子,只见其中果实颗颗鲜红,饱满圆润,底下还置着冰块,看着便十分诱人。
“谢谢世子表哥。”开心的弯起大眼,她半仰着头“待我一会儿去给姨母送些还有姨父大表哥”
“他们都有了。”见她如此乖巧,萧逸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这些都是你的。”
额上突然一温,男子的大手骨节分明,指腹微有薄茧,如太阳般带着灼烫的温度。
佩玉的双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又羞又喜又难堪,她轻咳一声,下意识望向对面的陆长安,却见她正单手托腮瞧着自己,那眼神
兴味盎然的。
就像看大戏似的。
种种暧昧骤然消散,她“啊”的一下,红着脸跳起来,却不小心带翻了竹篮,圆溜溜的荔枝顿时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手足无措的呆立原地,佩玉觉得自己真是笨死了,红晕倏地褪去,面色渐渐变得苍白。
长安见此暗暗摇头,寄人篱下的孤女与世家大族的正经小姐终究还是不一样。如果此时在这儿的是江明心,她绝对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将这混乱处理得妥妥帖帖,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与人谈笑风生。
文佩玉么,总是少了那么一份自信从容。
“无妨的,着人整理一番就是。”
心知表妹胆小,萧逸温声安慰几句,招婢女来收拾残局,又拉着她避到旁边,这才终于屈尊降贵的望向陆长安。
“天色不早,我送你离开吧。”
乍听此言,文佩玉吃惊的瞪大眼,这话实在太失礼了。
欣然应了声“好”,长安倒没觉得如何。正事已了,茶也喝了,她今日大功告成,早就想溜了。
风度翩翩的起身道别,她眉眼舒展,隐露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