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见到自己,十次里有十二次要发脾气,从小便是如此,萧逸早就习惯了。
低着脑袋闷不吭声的跪在堂前,他破罐子破摔,连句辩驳也无。
瞧得萧臣在旁直叹气。
这两个,脾气一样又硬又倔,看来今日绝难善了。
“你个混账,你说说你近都干了什么”萧睿一拍桌子,疾言厉色“西市那良民招你惹你,你要去杀人家还是个女人从小读着圣贤书,国子监博士就是这么教的我看你这书全都念到狗肚子去了”
垂着眸子不声不响,萧逸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看得人分外火大。萧睿气急,“腾”的起身,险些一脚踹上去“你哑巴了说话”
“孩儿有错”他依旧盯着地面,硬邦邦道“我昨日真该一剑杀了她,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也不会有人碎嘴闲说”
“孽障”
抄起茶壶砸向他,萧睿不解气的环目四顾“人呢给我请家法来”
额上一凉又一疼,萧逸闭上眼,冷茶泼了满脸。
沉闷的碎裂声后,黏糊糊的温热液体蜿蜒流下,他下意识皱起眉,额角一时疼得没了知觉。
“父王”萧臣一惊而起,“您说两句就好了,怎的还动手垂文已经弱冠,心里自然有数,您如此做,让别人”如何看他
侧眸看看萧逸,他把后半截话吞去,“不过一介布衣,王府之中还敢张狂,杀就杀了,便是闹到御前,她也脱不掉个失仪之罪,您又何必为此大动干戈”
“那苏玄参呢”萧睿狠狠瞪着他,怒气不减“你问问这孽障,到底做了什么,逼得人家一出王府就发病昏迷今儿是太医之子,明儿是不是就成了当朝皇子这混账,就该把他扔去南疆耍威风”
“我对他做了什么”萧逸不服气的抬起头“你怎么不问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天地良心,他可一指头都没动那病秧子,自己反倒气个半死
“你瞅瞅他,还敢顶嘴”萧睿怒发冲冠,抬脚就想踢过去,却被萧臣死死拦住“我看你就是欠揍,小时候打得你轻你知不知道刚刚陛下说什么就为你这孽子,他说,镇南王府打祖上起就满门武将,果然戾气颇重,自有威严当着百官大臣的面,你老子我臊得恨不能一头扎下去浴血边关经营两代,结果终我们王府就得来一句戾气颇重,自有威严”
用力挣开萧臣的拦阻,他一脚踢向萧逸“我今天非打死你个孽子”
肩上重重挨了一下,萧逸脸上一白,死死咬住下唇,低低闷哼出声。
“陛下竟出此言”萧臣一怔,眉头皱紧,一时没顾上弟弟“那是早上发生的事,这么就传进了宫”
“你以为呢”萧睿怒意未平“那苏牧一早儿就哭到御前了”
“居然如此”
若有所思的低声喃喃,萧臣一时出神,萧逸的面上也终于现出一丝懊悔。
早知这样,他还不如狠狠折磨那混账一番,也比现在平白挨打背锅强
“事已至此,您便是打死垂文也没用。”后知后觉的过神,萧臣连拖带劝把父王按坐到椅子上“管他爱子心切也好,恃宠生娇也罢,苏牧再得宠,于王府而言,也不过蜉蝣撼大树而已。垂文得了这教训,下次温和些就是你还不认个错”
猛打眼色,萧逸只能不情不愿“孩儿知错,下次一定注意。”
他下一定要暗搓搓的弄死那病秧子
“不过,垂文,你一大早叫那苏玄参来干什么”
好不容易安抚了父王,眼看雨过天晴,萧臣忽然一转话锋,状似无意的看向他“可是府里有谁生病”
萧逸瞬间一凛,下意识的挺直了背“没有,就是黎安前阵子高热,昨夜突然严重了,所以请他再来看看。”
萧臣面沉如水,盯着他的目光渐渐严厉。
袖中双拳微微握拢,萧逸身体紧绷,毫不退让。
良久后,萧臣轻轻叹息,淡淡的摇头
“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
“林巧娘得了失魂之症,是也不是”
“是。”
“苏玄参说她污秽入体,需访高人,是也不是”
“是。”
“她现在神智全无,必须由人看守,不然,于王府乃一大害,是也不是”
“”
“如此,你还要继续隐瞒袒护”萧臣一拂衣袖,冷然道“便是你自己不信鬼神,可若真有污秽存在呢你把府中一干无自保之力的女眷置于何处,又把王府的安危置于何处”
羞愧自责的转开视线,萧逸一时无话可说。
“胡闹”
萧睿在旁听清了原委,狠狠瞪他一眼,厉声高喝“来人,马上把林巧娘移出不,烧死”
“父王”萧逸一惊,失声大喊“不要求您”
他跪行上前,地上尖锐的茶壶碎片扎入皮肉,也不闪不避,恍若未觉“求您,给我三天不,一天的时间,若是明日她还如此,不用您说,我立刻把她遣送出去”
“一刻都不行”萧睿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还年轻,见得少。人心不可怕,坏无非被算计着吃些亏,可那魑魅魍魉,一旦缠上总之,这种祸害,绝不能留”
“父王,那也求您再宽限半天”萧逸抓着他袍摆恳求“林嬷嬷一家平素都在王府,您这么贸贸然的,他们能搬去哪好歹让人找个房子再说”
“搬出去”萧睿冷哼“哪能那么便宜此等污秽,必须烧死”
“不”
从没见过弟弟如此绝望,萧臣有些不忍,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在父王面前提起这茬“垂文,我知她是你奶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