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义仁财大气粗,人脉广阔,几乎请来了安平府中的所有医者,可大家的结论却出奇统一夫人钱氏身体康健,只是熟睡,暂时没醒而已。
简直荒谬
慢吞吞的尝遍青州特色吃食,顶着管家欲哭无泪的催促眼神,长安总算是罢筷,掏出帕子优雅的开始擦手。
“所有医者的诊断结果全一致”
“是。”管家嘴里发苦,钱琅则呆呆的坐在侧旁,闻此又要抹眼泪“老爷听到这论断后,比之晨起镇定许多,复又细细察看了番,也的确除了面色惨白表情痛苦怎么都唤不醒外,夫人她确是无有大碍。”
面色惨白,表情痛苦听着倒像是梦魇了。
摩挲着下巴头,长安终于屈尊降贵的站起身“带我们去看看。”
她三个毕竟是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别提还有两名男子,按说于理不合但事急从权,其他人全无办法,管家早便手足无措,眼下死马当活马医,也只得让他们试着瞧瞧看了。
这一路上步履匆匆,沿途下人皆惊慌无状,颇有几分混乱,一行也无暇欣赏府内的景致。到达青雀居时,一个神情木然的苍白男子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发呆,旁边的老妪苦口婆心的劝着什么,眉目间隐有不善。
“那是我家老夫人,她忧心老爷哀伤过度,反坏了身子,所以”
低低解释一句,管家过去禀报“老爷老夫人,这就是我说的几位贵客。”
黄义仁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僵硬的转过视线,双眼没有焦距,久久也没作声倒是那黄老夫人,速打量他们一番后,和善亲切的上前来“家中突逢大变,礼数有失,让几位看笑话了。”
“您客气了。”长安微微一笑,“我粗通岐黄,恰巧路过,说不准能帮上什么。”
“我这儿媳妇”老夫人略略一顿,撇着嘴角叹口气“明明是商户人家,却养得个伤春悲秋的文弱性子,无事也要抹几滴泪。等闲自无妨,随她去哭,眼下却正是关键时候,只怕她伤了我金孙,铸成大祸。”
儿媳家道中落婚后十年又无子,长安约莫这作婆婆的瞧着钱氏不会顺眼。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少插手的好。
见她不接腔,黄老夫人也不怪罪,亲自引着他们去到里间。萧逸顿在屏风外,本不欲入内,萧鸿顺却好奇难耐,一定要去瞅一瞅。无法,他也只能跟着去。
果然如管家所说,钱氏正蹙眉躺在床上,容色暗淡,薄唇紧抿,看起来很是痛苦。尽管五官纠结扭曲,但仍能瞧出她秀丽婉约,带着股此地少见的病态之美,难怪能得黄义仁独宠。
立在床边盯住她瞧了半天,其余几人皆屏息静气,连个大气也不敢喘。屋角的刻漏缓缓流动,发出极细微的泠泠水声。格子窗外鸟鸣啁啾,衬着室内的安静,居然无端和谐。
管家等得不耐,有心催促两句,对上她的眸子却是一怔这姑娘的双眼犀利非常,仿佛能看透一切幻象,直抵内心深处,令人不敢逼视。
初初见面时,好像并不是这样
如此看了一会儿,长安方才坐上小塌,开始诊脉“招呼你家老爷进来,我有些问题要弄明白。”
“这个”管家委婉的劝阻“我们老爷忧思难解,前言不搭后语,恐怕难作答。我在黄家待了大半辈子,边边角角都清清楚楚,您问我也是一样。”
“问你”长安睨他一眼,“你晓得你家夫人究竟夜里几时几刻做的梦何时魇住,之后又如何”
管家语塞,悻悻摇头,只好出门去叫黄义仁。
听闻夫人可能有醒转的希望,黄义仁打起精神,一路小跑,急急而入“阿雀她到底是何病症”
“我有些事情要问你。”长安翻翻钱氏的眼皮,黑眼仁居然恰恰冲上,仿似正阴冷的盯着他们,分外瘆人。萧鸿顺没防备,吓得蹬蹬后退几步,一下撞到了萧逸身上。
“令夫人大概于何时开始发梦”
“这个”黄义仁犯难,羞愧道“只确定是子时之后,天亮之前。因为我素日要处理账务,一般子时三刻才就寝。阿雀有孕后,我觉轻许多,些微动静便能惊醒。但她昨夜里并无异样,是以我今早才发现不对。”
长安头,“府上可信佛道”
黄义仁一愣,没太反应过来,还是黄老夫人在旁接口“只我信佛,常在北面的小佛堂里诵经礼佛,他们男人家从不理会这些。”
若有所思的“唔”了声,长安绕着寝室转一圈,终于笃定的下结论“你们夫人的确是睡着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庸医骗子你们通通是骗子”
屡屡听到这绝望的论断,黄义仁脑中紧绷的弦终于“啪”的断裂,失控的冲上前想抓她肩膀,所幸被萧逸眼疾手的一把推开“既是熟睡,怎么会一睡不起叫都叫不醒,叫不醒啊”
气定神闲的等他吼完,长安才悠悠摇摇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话还没说完,你激动个什么”
无语的抽抽嘴角,管家暗道你绝对是故意的“陆姑娘,夫人遽然昏睡,毫无征兆,我等俱都十分焦急,尤其是主子您便不要卖关子了”
长安“哈”的一笑“你们可听过梦貘兽”
黄家主仆一怔,面面相觑,满头雾水。萧逸只觉这词汇有些耳熟,萧鸿顺倒是“啪”的一拍巴掌“我知道传说它是以梦境为食的妖兽,对不对”
“正是。”长安稀奇的望他一眼“你是从何而知”
自豪的挺挺胸脯,萧鸿顺避开黄家三人,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