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管家面上仍有不安,他耐心的解释“诚如陆长安所说,严冠杰总归是朝廷命官,真想扳倒的话,须得在明面上拿出证据。不然休说钦差皇子,便是陛下有意袒护,朝中大臣也不会依。再是伸张正义,只要没有严冠杰为非作歹的切实罪证,她之所为便是无理,经不起推敲。到时,肆意妄为加害重臣的罪名定然跑不掉。”
细细揣摩一番,管家钦佩的望向主子“我懂了。如果现在答应去作证,陆钦差斗败的话,严大人免不了要秋后算账,我等定不会有好结果可若她技高一筹,当真打杀了严大人,却也得不了好,因为手中没有证据,所作所为师出无名,严重些还得被治罪。到那时,她孤立无援,我们再趁机雪中送炭”
话说一半,他又自我否定“可严大人的眼线不止我们,还有那些”说着,冲外一指“那几家才是忠诚的走狗,恐怕会走漏风声坏我们大事。”
严冠杰在古寒县任知县时,百般利诱蛊惑,以邪法逼迫震慑,使得当地几个豪族不得不以他为先。祝家底蕴深厚,绵延百年,自然有反驳的底气,其他小世家却不然。陆长安启程去安平前上门密谈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即便他们有意瞒下,其他几家也定会去信。
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祝雄镇定的微微一笑“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假若无人告密,又怎能显出我等之正义”
“可严大人后没倒的话,定会拿我们是问。”
“他人在安平府,哪还能如以前般事事掌控”祝雄冷哼“何况,咱们的任父母官乃当朝皇子,也不是软弱好欺的。”
此事无论成功与否,他祝家全都不会有碍,这才是优结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不介意严冠杰当初违背道义的残酷行径,自然也不会因为陆长安的正义之举就动摇心思,热血上头,损害家族。
世间万物,唯利永恒。其余么
想到下午时,她满面严肃的提起婴灵之事,祝雄轻慢的哼出一声。
他晓得近几年府里不干净,隐约也猜到可能是些死鬼在游荡,不过这能如何当初供奉婴灵只为取信于严冠杰,要说他本人究竟多信多怕,却是没有几分。
活着时他尚且不惧,眼下死都死了,他难道会憷个幽魂不成
至于那些惊恐怯懦,则是特意夸大渲染,做给外人瞧的。比起谨慎缜密的家主,旁人大概喜欢看到祝家由个畏缩鲁莽没脑子的窝囊废带领。既如此,他演出来便是。
悠闲惬意的品茗读书,祝雄并没发现,书案的桌角边趴着个脑袋异常大的婴儿。他正仰起脸朝上望,两只眼睛白森森的,没有瞳仁,但却异常准确的“盯”住他,咧开的嘴里漆黑幽深,仿佛是个无底大洞
祝雄能想到的长安自然也不会忽略,奈何他死活不答应出面作证,临行在即,自己又无法一一登门去游说其他家族,只得先到安平会会那妖道,之后再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件事,无论成败,她怕是都得不了好,甚至可能还被扣上个“谋害朝廷命官”的大帽子,偏偏却又不得不做,想想真是郁闷至极。
蔫头搭脑的往走,路过一个石狮子时,眼尾随意一扫,待到走出几米后,长安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复倒退着折去“你怎么在这儿”
暗淡的天光下,石狮子侧旁不易发现的角落中,一个男子逆光而立,周身被橘色残阳镶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却是她目前不想见到的,萧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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