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卿将视线从书本落到他身上,杜祈宁正好对视上父皇的视线,没来由地被他威严的目光盯着一阵心虚,猛地低下头,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他从到大没撒过几回谎,这拙劣的演技在父皇面前几乎无所遁形,每次都会被父皇揭穿,然后付出惨痛的代价。
正当以为会换来父皇一番劈盖地的责骂之时,父皇却并没有深究什么,仿佛是相信了他所的话,摆摆手道:“起来吧。”
杜祈宁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还是觉得腿有些发软。
杜云卿漫不经心地翻开着手中的书,淡淡地问道:“吩咐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书都看完了?”
杜祈宁低头,“回父皇的话,祈宁还没看完,只读了前面的一半。”
完他偷眼去瞧父皇的神色,果不其然,父皇的脸色不甚好看了,“这本贞观之治交给你多长时间了,还没看完,是没用心看还是我皇儿资愚钝,看不懂呢?”
杜云卿的尾音向上一挑,终究还是心虚,杜祈宁听到父皇口气中隐含的怒气,复又跪下,低眉顺眼地认错道:“父皇,儿臣错了,是儿臣没用心念书,恭领父皇责罚。”
杜云卿冷冷地瞥他一眼,又翻了几页书,似是并不着急罚他,而又问道:“不是看了前面一部分吗?那朕考考你,贞观政要卷一,太宗谓其侍臣曰为君之道当如何?”
杜祈宁心里一喜,这里他还真的反复读了好几遍,在脑子里也有个大概其的印象,于是缓缓念道:“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而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若耽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
背到这里,杜祈宁却是再也背不下去,他瞬间明白了父皇的用意,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父皇颇带责备的目光,心里好生惭愧,“父皇,儿臣知错了。”
杜云卿“嗯”地一声,反问道:“这不是背的挺好的吗,怎么突然认起错来了?”
杜祈宁被父皇讥讽地无地自容,伏地深深地叩了个头,认错道:“儿臣对父皇撒了谎,今日儿臣没有只呆在王府里,而是去了,去了……”
“去了哪儿?”杜云卿威严的声音。
“千妃阁。”杜祈宁咬牙答道。
“千妃阁”三个字一出,杜云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把手中的书啪嗒一声丢在书桌上,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挑个地儿?那种地方也是你能去得的?”
杜祈宁一坦白便知道今日是没好日子过了,乖乖地垂头俯首认罪,“宁儿做错了,请父皇重责。”
杜云卿被旁边的太监伺候着穿上龙靴,对杜祈宁冷声道:“走吧,跟朕去御书房。”
杜祈宁低头应是,待父皇走了两步才起身跟了上去,他自然知道父皇为何要带他去御书房,自然不会是请他喝茶那样的好事,而是那个地方,比较方便收拾他。
进了御书房的内殿,中间一扇极大的屏风后面是一道垂帘的门,进去了便看见一张四角梨木供台,香案上燃着三柱清香,案后不是别人,正是杜云卿亲手绘制的前皇后顾思清的画像,栩栩如生,清秀的面容颇具英气,这个地方,除了他们父子二人,谁也不曾进来过,便是皇叔,未经允许,也没有进来过。
案前是一张矮台,台面上雕着镂空的花,是一方跪席,案上,书桌旁,赫然摆放着一把黝黑的戒尺,表面光滑,约两指宽厚,由上好的梨木所制,打在肉上的疼痛,只要尝过一次,终生难忘。
不待父皇吩咐,杜祈宁就十分自觉地走到镂花台上跪了,镂花台表面凹凸不平,硌得膝盖甚是难受,在过去的数年时光里,有几次他惹了父皇震怒,也是被父皇在这内殿里面跪在镂花台上罚跪,一跪就是数个时辰,每次膝盖都快要跪折了父皇才会放过自己,而今,他犯下的一桩桩错,又岂是罚跪能够交代过去的?
杜祈宁思索间,杜云卿已经从案上拿起戒尺,站在供桌一旁,仰头看着顾思清的画像,声音严厉地问杜祈宁,“当着你娘亲的面,告诉爹爹,今儿都犯什么错了?”推荐阅读//v.///
一句“娘亲”和“爹爹”出口,立时便触动了杜祈宁心里最柔软的一根弦,这个地方是他最害怕的,也是他最盼着来的,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不是什么太子,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父皇也不是父皇,是爹爹。
不是皇帝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因着儿子犯了错,过来教训儿子的老子而已。
杜祈宁咽下心中的激动和眼底几欲喷发出来的泪意,认真地回道:“是孩儿错了。爹爹教导过儿子,江山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身为未来的君主要从恪守礼规,不能做逾矩之事,不应该玩悦声色犬马之间,贪玩、不误正事,玩物丧志。”
杜云卿点点头,他知道儿子资聪颖,悟性极高,从跟在他身边,被他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的,也有一颗治国安邦、一统下之心,只是毕竟年少气盛,少年心性十足,这份贪玩的心思,需得好好打磨才校
杜云卿脸上依旧严厉,威严的目光紧盯儿子的脸,问道:“除了这些呢,你还犯了什么错?”
杜祈宁抬头怯怯地看六爹一眼,低声道:“对不起爹爹,宁儿不该谎,妄图期瞒于您,更不该贪玩,没有按时完成您布置的功课,宁儿知错了,宁儿一定改,爹爹别生宁儿的气。”
话到后半截,便有些哽咽了,杜云卿心里也是掠过一阵心疼,他知道儿子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