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在跟自己示威,也是在警告他,如果他还要一意孤行的话,他不介意在这里跟他拼命!
他不是没看见青岚变白的嘴唇,也知道这个讨厌的儿媳妇体力虚弱,只是在强撑着一口气,郭佩儿的“生病”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契机:这两个人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低过一次头,他是帝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天底下的人都该对他低头,而这两个人,他凭什么?!
越是无法轻易屈服的人,他越是想叫他们弯折下拜!
看着慕昱清无言的决绝,凤启帝知道,这一次,恐怕他将无法再如愿了:因为,慕昱清不介意亮出自己所有的东西,只为了保护这个女人!
如果他再坚持下去,只怕一场皇室里喋血相杀的事件即将上演!
凤启帝再恨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到了要杀他的地步,而且,刚刚这个儿子在之前那么对峙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利用这暗处的力量来杀他,让他也心生了些许安慰。
作为暗字营最大的统领,他当然明白,自己刚刚露出了多大的破绽,而这个儿子之前能够不动声色地往宫里带来这么多人,也让他十分心惊:如果他心有不诡,或许,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毫不怀疑自己儿子的能力:即使他干了那等大逆之事,也绝对有很大的机会篡位成功,从而成为名正言顺的王!
可他没有那么做,或者说,他不屑于那么做。
他选择了堂堂正正地亮出了自己的肌肉:我有力量保护我自己的女人,你如果想要硬碰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我不怕!
年轻的狮子已经向老年狮王呲出了獠牙,作出进攻的态势。
而凤启帝他心惊地察觉到,自己,竟然是怯了。
他移开了目光,看到远处的曾铨已经赶来,他还带着张笈,那名出手从不落空的神射手!
假如他一手挥下去,他毫不怀疑,曾铨一定会命令张笈执行自己的命令,将这个敢挑衅狮王权威的大逆之人一箭射杀!
那么,他要不要这么做?
凤启帝的一生中从没有过像此刻这样的挣扎。
在他为那个心惊的念头所动摇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眼中那个身体孱弱的儿媳妇在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姿势,从张笈射箭的角度把慕昱清身体的要害给牢牢地挡住了。
她虽然没有看见远处的杀机,但已经敏感地感觉到了危机是在那个方向而来!
“曾统领,你说,那个女人该不会是看到我们过来了吧?”
张笈引弓搭箭,找了几个角度,发现都无法下手,只得郁闷地扭头问着曾铨。
这两人都知道慕昱清的功底深浅,毕竟他曾在武军营里呆过,也知道这个距离是对付他的最佳距离,再近一点,只怕就不能再让他毫无所觉地对付他了!
曾铨没有回答他,他的心情只会比张笈更复杂:这两个人的底细,他只怕是整个皇宫里除了凤启帝之外最清楚的人。
他一向自诩为心如铁石,此刻心里却有些苦涩,难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而青岚在慕昱清身边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终于被他发现了,他一把将她固定住:“别乱动!”
青岚被他半按在怀里,十分郁闷:知道他是发现了自己想给他挡住危机,但那股被锁定的危险感也在此时淡了不少,她便柔顺地伏在慕昱清怀里,不再动弹。
凤启帝神色如冰,终于开口怒喝:“滚!”
他这一声如冰雪开化,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慕昱清回头对着凤启帝拱了拱手:“谢陛下不杀之恩。”他准确地找到曾铨藏身的地方,微微点了点头。
连曾铨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长出了一口气,见张笈奇怪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问道:“张将军怎么了?”
张笈目光转向了慕昱清,嘿声道:“曾统领,你刚刚那样子,好像你逃过了这一劫一样。”
曾铨一僵,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飒爽的影子,嘴里却严肃:“张将军难道不庆幸吗?难道你很想遇上这事?”
张笈目光直到盯着慕昱清走得没了影才转过头来,认真看着曾铨:“我只知道,我惟陛下的命是从,陛下若是要叫我杀人,不管杀的那人是谁,我张某人的箭便对着谁。曾统领,你说是不是?”
曾铨的目光一闪:“那是自然,我们都是为陛下做事的人。”
张笈认真地看了曾铨一会儿,曾铨坦然地回望着他,他突地一笑:“那就好,只要我们都是为陛下做事,一切都好说。”
曾铨看着张笈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一阵凉风吹来,他背心一凉,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背心已经是凉透了。
他看了看远处的凤启帝,发现那位世界上最尊贵的王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挺直傲然的背脊已经开始打弯,即使他背着手,龙行虎步,也掩盖不了那脚步里的虚弱与颓然。
这位他自幼年开始伴驾的君王,他老了。
刚刚到狄王府,青岚的一碗药还没有熬好,凤启帝的旨意已经追来:“……三日后出京。”
青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让他们即刻去往漠北!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收拾行李!
青岚不是没有做好被发配就藩的准备,只是慕昱清的王府没有建好,即使再快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完全可以再在京里从从容容地过上几个月再出发。
而现在,他们在这么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