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闽国主是个年近百岁的老人,他其实也立过几个储君,说来也可怜,这些储君并不是他亲生的,都是旁支子弟。
他有意立为储君的小皇子早在三四岁时就死了。
可这些被立为储君的旁支子弟却都也没有活过四五年。
他们都身患头疾而死。
若是非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那大抵就是都喜欢用青铜质地的食具。
“我原本是想等你这次归来后,将内患除去,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领兵回来救我。”
这不就难办了么。
筎果一时间也想不透萧昱蟜究竟是什么个打算。
若是他变了主意,她也是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
不为别的,就只是看在他是萧芜暝唯一的同胞兄弟的份上。
“你打算怎么做?”她小心翼翼地问着萧芜暝。
“先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萧芜暝语调微凉,幽深的眸底始终敛着淡薄的笑意。
一时走歪了路,也是情有可原,只要在大错没有造成前,迷途知返就好。
如今萧芜暝分拨兵权给他,也是在试探他。
筎果最怕的,是看见萧昱蟜为了所谓的权势与萧芜暝尺布斗粟。
她低头看了看睡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暮归和还睁着眼睛睡不着,在萧芜暝怀里作乱的小浥尘,心头千思万绪。
这一晚,又是下了一整夜的大雪。
街上有过什么人的脚印行了一路,也很快就被这漫天大雪覆盖住,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城东最大的那府邸门前,有人轻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从里头开了出来,那身披黑色披风的人一下子就蹿了进去。
门再度关上,挂在匾额两旁的红灯笼早已被雪覆盖成了白色,随风摇晃着,烛火早就被风熄灭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能看得出,是王府二字。
翌日,朝上出了一桩大事。
左相大人弹劾当朝新贵小王爷萧昱蟜。
跪在她身旁的,是瑟瑟发抖的一个百姓,但他却不是普通的百姓。
“殿下,这位李铁是北戎最好的铸青铜器具的人,小王爷送您的那套青铜器具,就是出自他之手。”
她垂眸看着李铁,又道,“该交代什么,你自己说。”
“回殿下……小的家中祖业就是干这一行的,小的曾经打造过一套精致的青铜器具,后来得知献给了陛下您,自知大事不妙,特来主动请罪。”
萧芜暝漫不经心地问道,“原来那套器具是你打造的?这器具不光寡人喜欢,太后也喜欢的很,你何错之有?”寡人赏你还来不及。”
此言一出,这李铁愣了神,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皇甫孟佳,小声地道,“原来殿下还不知这事情?那小的……”
“坦白从宽,你还不快老实交代出来!”皇甫孟佳肃然地看着他,没有一丝可商量的余地。
李铁一哆嗦,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这才道,“殿下开恩,小的不是有意的。”
“究竟是什么事情?”萧芜暝和善地扬着笑意,语调也是轻容,“你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殿下,各国内,独独西闽皇族之人最是喜好用这青铜质地的碗,小人家中做的这些青铜器具也大多都是卖给他们的,自小人父辈起,西闽国主亲自派人到家中来说,觉着小人家中做的青铜碗太差,要做好些。”
“倒是想不到西闽国主连这等区区小事也是如此的上心。”萧芜暝似笑非笑地道。
李铁此时已是满头的冷汗直飙,“殿下有所不知,这做上等的青铜碗,其本身是有毒性的,西闽国主如此做,是想害人啊。”
所以立下的那些外姓储君才会都暴毙而亡。
“殿下,久用青铜器来放吃食是会中毒的,尤其是用加热过后的吃食,这些中毒的人起先会头疼,时日久了,人就傻了。”
“小人……得知太后近日头疼,害怕是被这青铜器具所害,故此找了左相大人。”
李铁说完这话,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皇甫孟佳又道,“你可认得出,这朝堂上是谁来问你买这器具的?”
那李铁跪在地上,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萧昱蟜的身上,大声道,“就是他,就是他。”
“时隔这么久,你怎么还能认得出是谁?”萧芜暝挑眉轻笑,“你这生意似乎有点差啊。”
不然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还记得?
“小人当时就告诉他,这器具不好,不能用来盛东西吃,尤其是热的,烫的,还是买一些普通的瓷器碗就好了,可他不听,还以为是小人不肯卖,一掷千金,来买小人的青铜器具。”
李铁觑了一眼萧芜暝的神色,见他神色如此,甚是还有那么一点听故事的意思在,便是壮大了胆子,直言道,“方才殿下说的不错,小人家中生意不景气,这么多年,全靠西闽国的人来买,才得以生计,但他们总是压价,小人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金子,就……见钱眼开了。”
说罢,他又快速地爬前几步,生怕萧芜暝听不见他说的一般,又急忙解释道,“可若是小人知道这玩意是买来送给殿下您的,打死小人,小人也不会愿意卖的啊。”
皇甫孟佳横了一眼萧昱蟜,道,“小王爷你包藏祸心,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人证就在此,物证就在宫里头搁着,容不得他再为自己狡辩。
可萧昱蟜却是淡然地站了出来,施施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