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日晖透过树叶,斑驳的阳光洒在了筎果的面上,她觉得有些暖,动了动眼睛,却觉着眼睛被人遮住了,睁眼入目的是一片的黑,只有些许太阳的余光从手指缝隙里透了进来。
她眨了眨眼睛,虽是有些瞧不清楚那掌纹,但她还是认得出是萧芜暝的掌心。
少女抿抿嘴,抬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耳畔随即有他温淡的嗓音响起,“醒了?”
萧芜暝撤开手,筎果眯了眯眼睛,勉强适应了光线。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军队已经走出了山,前方探路的小兵来报,距离北戎边境小城,还有半个时辰的路。
筎果愣了一下,仰头看向萧芜暝,“怎么是去那里?要走水路吗?”
北戎人不善水战,便是骁勇善战的萧芜暝,在前世的时候,也只打过两次水战,一次半年有余,一次长达一年半,无论哪一次,打的都极为的惊险。
那会儿,她自是不会主动去探听他作战的情况,只是每每他上阵杀敌,便有个小太监与小宫女聊起战况,还每每都被她听了去。
彼时,她甚觉纳闷,莫说是战场,便是朝堂之上的事情,哪里轮得到这些宦官与宫女胡乱嚼舌根了。
况且,朝堂的事情,尚且能说是可以打听的到,可远在杀场的战况,萧芜暝作为君王,亲自领兵出征,他后宫又无嫔妃又无家眷长辈,自是不可能写信回来,那些个宦官如何得知的。
是以,她觉着宦官与宫女口中的什么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都是胡诌的。
两次水战,都是由落草为寇的洛易平挑衅发起的,第一次是试探,又因着第一次的萧军赢的勉强,洛易平发现了萧军的短板,是以第二次在海上与萧军大战。
萧军节节败退,萧芜暝披甲上阵,亲自领兵杀敌。
他走时,筎果还觉着轻松自在,晚上再也不用担心他这个登徒子夜探她闺房,放着君王的高枕不睡,偏来与她挤在一张床上。
她的床,甚小,一个人睡刚好,两个人太挤了。
习惯是个顶可怕的东西,萧芜暝出征的第一晚,她失眠了,那是因着欢喜的,躲在被窝里防着丹霜,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个人霸占一张床的感觉未免太好了。
那会儿,她还没心没肺地想着,难怪人人都要称王称霸,她这个没出息的占了一个床,就高兴至此,更别说是坐拥天下了。
第二晚,她亦是失眠了,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便是叫丹霜把寝宫内里的被褥一并放在她的床上,左右各放了一条,她睡中间,这才勉勉强强地睡了半宿。
第三日起,她便开始在宫中瞎溜达,见几个宫女宦官蹲在一起,便是悄悄地蹲墙角偷听,可连着偷听了半年有余,也没有听到他们再提起过前线战况。
那一日,她着实按捺不下了,就招了两三个宫女宦官前来询问,这两两三三的人皆是摇头,只语不知。
她便日日在宫门口溜达,终于在某一日见到了个老熟人,寇元祺。
筎果在宫内对着他摇了摇手,寇元祺一见,同样的抬起手对着她摇了摇,打着招呼。
一来二去的,寇元祺只会与她摆手打招呼,却是看不懂她的眼色,只会站在宫门口,“啊?啊?啊?”啊了半天。
她耐心尽失,怒道,“你给我滚进来。”
是以如此,寇元祺这才将腰间的宫牌给守宫门的侍卫看了看,走了进来。
“我可提前跟你说啊,你莫想趁着萧芜暝不在,就求我带你出宫,我可不干这勾当,倒是话本子我是可以给你买个几本,供你消遣。”
筎果愣了一下,眼睛越过他,瞥见那宫门口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十个侍卫,各个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她随时随地都会冲出宫门。
她拍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果真是做惯了俘虏,竟是连要逃走的念头都不曾起过。
不过看这些侍卫的架势,她还是不要冒险的好,这些侍卫虽是不会伤她,只会将她架回寝宫,但各个都是告状的小能手,待萧芜暝回来,听他们一人一句的告状,指不定怎么找她算账呢。
她清了清嗓子,便是已经在心中打过数回腹稿,可问出口的时候,还是觉得甚是尴尬。
“我问你,你可知前线的战况如何了?那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是学了萧芜暝的好面子,她说罢,望了望天,一行鸿雁扑着翅膀飞过上空,她继而添了一句画蛇添足的解释,“天气转凉了,宫内的火炭不够,缺了个人给我暖被窝。”
寇元祺笑得一脸了然,从怀中拿出了一叠信,扔给了她,“你要是不乐意看,就让太监宫女们看了后,装成说书段子给你听。”
筎果愣了一下,她便是再蠢,也是听出了寇元祺话中的意思。
合着她先前还以为宫内的宦官宫女们打听消息的本事一流,不想是他们看了萧芜暝的信函,说给她的。
那会儿她不懂这是个什么操作,现在却是明了,许是萧芜暝怕她不愿意看,所以才特命宫中的侍女官宦们看了后,找机会故意在她旁边说给她听的。
至于那叠信,筎果数了数,约莫有十来封,差不多每半个月就写了一封。
信上内容一如往常那些宫女宦官们所言那般,都是一些无聊的战况,不同的是落款的上一句,都有一句:寡人甚安。
可这安字,在第四封的时候,就没了,前三封洋洋洒洒一大篇,后面的信都很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