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酒楼是郸江城最高的一栋楼,小榭亭台,客人最喜欢坐在二楼靠窗的地方,那地风景甚好,若是挑到了一个好位置,可以鸟瞰全城的景色。
小二端着几盘菜,吆喝了几声,自一楼大步连跨几个楼梯,登上了二楼,紧接着快步穿过食客的桌子,来到了靠窗的亭台。
有一少女上身着米白摇粒绒襦,下罩砖红齐腰白迭裙,外拢一件宽松鎏金镶边的玄色绣金龙大氅,正曲着一腿踏在长椅上,数着摆在桌上的东西。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墨竹曳撒锦衣的少年,外传鸦青罩甲,虽是轻装,却在隆冬十分显得格外英姿潇洒。
“王爷,筎小姐,你们点的菜。”
小二将木盘上的菜肴一一端上,又在桌上摆了一个小火炉,最后将酒壶放了上去,笑道:“这是我家掌柜的花大价钱买的好酒,特意留着给王爷您喝的,说是这次的年关礼太重了,若是不送点礼,他都不好意思要。”
筎果在旁听着,撅起嘴,有些不大乐意了,“怎么就单单给他送酒了?玉佩和簪子都是我出的主意,你家老板太偏心了。”
“怎么能忘了筎小姐您呢,只是这酒有些烈,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能喝。”小二笑着道:“今日一早在街市买了一只特肥美的鸽子,正烤着呢,一会就给你送过来。”
“这还差不多!”筎果哼唧了一声,从面前拿了一个玉佩,她眉头微蹙,像是想起了什么,歪头看向那小二,“你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小二没想到被这么问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娘亲觉着我老大不小了,就给我相了门亲事……诶,筎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他还没往外说呢。
“有什么是我想不到的。”筎果傲娇地瞥了他一眼,又从面前的桌上拿了一根簪子给他递了过去,“哝,拿去吧。”
邻桌的一个身穿大红色袄衣的胖妇人看见了,囔囔了起来,“哎呦,男丁都只拿了一个玉佩,怎么小二哥你还拿了一个簪子?”
小二正要伸手去接,听了那妇人风凉的话语,就像是烫到了手一般,缩了回去,面上呈了几分的尴尬。
一人一件,这向来是郸江城的规矩。
筎果见状,将手中的玉佩与簪子塞给了小二,抬眸看向那胖妇人,“小二哥家中将要添新丁了,来的又是外城的人,自然是要的。”
外城的人还未嫁进郸江城,筎果就给了一个上等的簪子做贺礼,着实是有心了。
少年英挺的剑眉微挑,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的少女看着。
“有这么好的事情?”那妇人笑地站了起来,朝着筎果走了过去,腆着脸道:“这样算的话,那我也是郸江城的,怎么我没有?”
她肥胖粗糙的手摊在了筎果的面前,讨要着赏。
筎果的目光微凉,说出的话也有些不客气,“你算哪个?郸江城的百姓我都认识,没一个像你这样爱贪小便宜。”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话音还未落下,其他食客便是哄堂大笑了起来。
那胖妇人羞红了脸,当场瞪着筎果,“哎呦,原来这宸王府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既然送不起,就不要装大方,不过是一个玉佩,一支簪子……”
“是算不上什么好的大礼,可有些人不是还厚着脸皮装作是郸江百姓来讨要么?”
前世的时候,筎果在卞东宫殿里见得最多的就是这副贪钱的小人样,这样的人也是她最厌恶的。
得不到就说自己还瞧不上,什么玩意!
“我怎么是装了?我家祖坟就在郸江,我不过是外嫁出去了几十年,怎么不算是郸江城的人了?”
“……”筎果不得不承认,这胖妇人强词夺理的本事也算得上是彪悍。
少年从火炉上取下了酒壶,倒了一杯在酒杯里,酒香初闻时还算清冽,待时间久了一些,便是有些醇厚了。
还未喝下,光是闻便能够醉人,这酒果真是烈。
“去,给我把今日守城门的护卫兵叫来,乱放什么脑子不清醒的人进城了,护卫兵和这胖妇人一样要罚!”
胡搅蛮缠这样的伎俩在别处或许能讨点好处,可在萧芜暝的面前,压根不管用。
“都说宸王殿下宽厚爱民,今日一见,简直是个笑话!”胖妇人见要办她,便是双手叉腰,囔囔了起来。
在场的食客当即拍桌而起,将那口不择言的胖妇人团团围住,在楼下的食客听到上面的动静,说有人在诋毁宸王,便是扔了手中的筷子,上楼而去。
一时间,城中酒楼的二楼,好不热闹。
清俊的少年兀自垂眸倒酒,筎果趴在了桌上,凑近他,“我也要尝一口。”
“一口你就醉了。”萧芜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筎果凑头过去看,酒杯里竟是一滴都未给她留下。
她有些不服地哼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拿火炉上正烫着的酒壶。
手还未够到酒壶,就被萧芜暝伸过来的手拍了一下,力道微重,痛的她一下子就缩回了手。
少女抬眸望去的时候,酒壶已经落在了萧芜暝的手里。
他懒懒地倚靠着窗栏而坐,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壶,挑眉看着面前伸手要来抢酒的如筎果,唇畔噙着淡笑,伸手抵着她想要凑近的脑袋,“小二都说你还小了,逞强什么。”
“郸江这个破地方,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