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律师,我们继续吧。”夏青青不疾不徐的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坐姿,语调平静的说道。
沉浸在思绪之中的程德福冷不丁的缩了下身子,望着夏青青的目光似乎隐藏着逃避的情绪:“丫头,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反正活了大半辈子,辉煌有过,失落有过,富贵有过,贫穷也有过。
可以说这一生酸甜苦辣都尝试过了,似乎不该有什么遗憾了。
但就在刚刚,那三片足以要人性命的药丸近在咫尺的时候,程德福才发觉,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豁达,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哪怕是他这样历经沧桑的年纪依然会觉得害怕。
他自嘲的笑了笑,人可以很强大,但也可以很胆小,此时此刻的自己,可以说不能称为胆小,而应该是说懦弱。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程德福一脸的疲惫,同时抬起手随意的挥了挥。
夏青青抿着唇有片刻的沉默。
“你以为保持沉默对方就不会杀你了吗?”半晌,颇为冷酷无情的清冷嗓音回荡在寂静的卧室里,难以想象这是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女人会说出口的话。
那语调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仿佛一条人命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既然对方意识到你的存在会是一个威胁,那么一次不成就会有第二次。”夏青青左腿肆意的交叠在右腿之上,纤弱的脊背靠着椅背。
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她自己也是当权者,对于这种“斩草除根”的心态真的再了解不过。
“程律师,或许我的到访使得对方产生了紧迫感而不得不下手,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今天没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也是逃不掉的。”她眼底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当权在位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慈悲之心,区别也仅仅是个人处事方法而导致的手段狠辣程度不同而已。
就像当初为了保住爷爷留下的公司,夏青青可以狠下心将夏勇光送进监狱而间接导致他死在了冰冷的铁窗之内。
虽然知道之后,她心里很难过,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但如果能够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夏青青觉得自己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有舍才有得,这是小时候爷爷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的一句话。
按亮了手机的屏幕,夏青青看了看时间:”程律师,你有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程德福闻言,布满皱纹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
不得不承认,夏青青说的都对。
纵使自己只是知晓一些皮毛,那个人就已经有所行动。
细细回想在年轻的时候,类似危险的情况也不止出现过一次两次,也不知是自己命大还是什么,每一次好像都能够侥幸逃脱。
本以为躲到了疗养院之后就不再会有这些事了,没想到……
程德福深深的叹了口气,脸色由隐约的不安转变为了最初的平静。
夏青青这个丫头,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
在做出决定之后,程德福终于慢悠悠的开口,夏青青注意到他的眼神不止一次的扫过床头柜上那几张老旧的剪报,而每一次都带着一种令人读不懂的情愫。
“说起来,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带着颇为怀念的语气说道,“在夏氏集团还不存在的时候,我遇到了你爷爷,那会儿我不过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小伙子,但夏老,哦不……夏先生已经是t市上流社会中一颗耀眼的明珠了。”
听到这里,夏青青微微拧起的眉心即刻舒展开来,对夏明远,她也是怀着这样的情感,尊敬、崇拜,还有着亲人之间的依赖。
“我并不知道夏先生为什么会选中我,因为在当时更优秀的人才比比皆是,跟他们相比,我稚嫩的像是个婴儿,就算书本上的东西能够倒背如流,可你知道的,书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对一个连跟人说话都会脸红的新人,真不知道夏先生当时是怎么想的。”
程德福淡笑着摇摇头,夏明远的知遇之恩,他无疑是感激的,可以说没有夏明远就没有后来自己辉煌的律师生涯,但也就是多年前那次令他始终都想不明白的相遇,从此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因为当年的您够年轻,没经验,所以爷爷才会看中您。”
这样的理由听起来似乎有些荒唐,但经过夏青青这么一句话,程德福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是啊,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心怀感恩就是一辈子,也正是因为够年轻,没经验,培养出来就会一条最忠心于主人的狗。”他唇边的笑又淡然转变成苦涩,回想起来夏明远对自己是极其信任的,但也是基于那一份忠诚而已。
夏青青澄清的眼眸之中有些许的黯淡,可语调却是很明显的软了下来:“爷爷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或许一开始对程德福,夏明远是怀着那样的心思,可几十年的相处,绝对不可能一点情分都没有。
“我知道,夏先生不是无情的人,所以夫人去世了那么久,他都没有再娶。”程德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眼神再度落到了夏青青脸上,在端详过后,他心里禁不住的感叹,真的是太像了!
“对了,夫人……哦,就是你的奶奶其实是在那场炸弹挟持中意外身亡的。”程德福补充道。
“怎么可能呢,我记得小时候问过爷爷,他说奶奶是因为难产而死的!”夏青青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