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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那里查到了什么线索?细细讲来!”
赵俊臣缓缓禀报道:“陛下,臣并非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只是觉得,在这次‘南巡筹备舞弊案’的审办期间,东厂的动态实在太奇怪了。”
“哦?怎么奇怪了?”
德庆皇帝沉吟之间,并没有表态,只是示意赵俊臣继续讲下去。
赵俊臣也不着急,只是继续禀报道:“陛下,您也知道,‘南巡筹备舞弊案’的审办,虽是以太子殿下为主,但太子殿下的相关经验不足,所以具体事宜,还是大部分交由三司衙门与厂卫负责,这件事本身很正常,而三司衙门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唯有东厂,在审案期间实在是太积极、也太活跃了。”
“继续说下去!”德庆皇帝眉头一挑。
赵俊臣点头道:“陛下,据臣所知,东厂《无》《错》 ..在辅佐太子办案期间,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沿途的地方官员们,只要稍有嫌疑,也不管有没有确凿罪证,就都会被东厂抓起来严加逼问,如此在东厂的酷刑之下,被抓捕的地方官员们自然是东厂让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了,这次太子殿下总共抓捕了七十余名地方官员,并还有不少地方官员与乡绅商贾入狱待审,可谓是牵连甚广,但依臣看来,这其中怕是有不少人是被东厂屈打成招的……也就是说,若不是东厂在旁边推波助澜,太子殿下就绝不会抓捕这么多人,这件事情也绝不会闹得这么大!而东厂为何要这么做。实在值得深究!”
其实,东厂衙门会在审案期间这么的活跃与积极。只是因为在前段时间屡屡被赵俊臣的西厂抢去风头,于是德庆皇帝认为东厂无能、并大加斥责!所以东厂打算借着这次辅佐太子朱和堉审办“南巡筹备舞弊案”的机会。重新向德庆皇帝证明自己的能力,并与西厂争功邀宠,于是在办案的时候自然就过火了许多。
对于这一点,德庆皇帝自然也能猜到,只是当这般情况有了另一种解释的时候,而德庆皇帝又一向心性多疑,就难免会多想。
于是,德庆皇帝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说下去!”
另一边,见德庆皇帝的注意力终于从自己转移到了东厂,赵俊臣暗暗松了一口气,但神色依然不变,只是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东厂还有一处可疑的地方!陛下您也知道,太子殿下他在离京审案期间,每隔几日都会向陛下您上折子汇报进展,在那些折子里。所提及的涉案官员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人,怎么等到太子回京之后,人数猛然增加到近百之多?若是早知道太子会审办这么多的官员,以陛下您的圣明。恐怕早就阻止了,又怎会在今日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随着赵俊臣的暗示,德庆皇帝神色愈加肃穆阴沉。并问道:“你是说……东厂在暗中动了手脚?”
赵俊臣点头道:“据臣所知道的消息,因为陛下您南巡的事情。留给太子殿下办案的时间不多,所以太子殿下他每到一地之后。都只会缉审一些重点的涉案官员,待案情查明之后,就会匆匆赶往下一个地方,至于该地的其他涉案官员,就会交由东厂来负责……所以,太子殿下发给您的汇报折子之中,涉案官员仅只有二三十人,然而等太子回京之后,涉案官员竟是猛增数倍,这恐怕是因为东厂赶在太子殿下回京之前,向太子殿下补交了他们的审案成果……只是这般时机,未免太巧合了……”…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补充道:“而且,正如陛下您之前所说的那样,太子殿下的性子虽然刚直,但平日里也还懂得分寸,然而今天早朝上竟是这般鲁莽行事,恐怕也是因为看到了东厂所提供的犯官名单与罪证,竟是有如此之多,所以一时间被气昏了头脑的缘故。”
“东厂……”德庆皇帝面色阴沉似水,缓缓说道:“太子他的所作所为,若真是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他们敢背叛朕不成?”
关于东厂这么做的理由,赵俊臣自然早已经想好了。
于是,赵俊臣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向德庆皇帝解释道:“陛下,太子的性子您也知道,他遍读史书,只觉得历朝历代都有宦官乱政之事,即使本朝,也有刘瑾、魏忠贤、汪直、王振之流,所以历来不喜宫中的宦官,这些年来,更是多次建议陛下您精简宫中太监数量、缩减内廷十二监的权柄,而东厂一向由宦官掌权,并还是内廷十二监的重要组成部分,又如何会拥戴太子殿下?说不定……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动摇太子殿下的储君位置,不想让太子殿下顺利登基啊!”
“哼!”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德庆皇帝冷哼一声,赵俊臣偷偷抬眼看去,却见德庆皇帝此时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正在思考着什么,而御案上的一张白纸,如今已是被德庆皇帝揉成一团!
见德庆皇帝这样,赵俊臣知道,自己在德庆皇帝的心中,已是彻底摆脱了嫌疑。
毕竟,赵俊臣的权柄再大,也不可能干涉到东厂的决策,而东厂在审案期间的所作所为,经过赵俊臣这番添油加醋、刻意歪曲之后,也实在可疑了些!
另一边,德庆皇帝沉默了良久之后,终于缓缓开口道:“今天你在御书房与朕说的这些事情,不可让旁人知道,朕接下来自有安排。”
见德庆皇帝的神色阴沉似水,赵俊臣知道,德庆皇帝已是拿定了主意,而东厂则即将要倒霉